愤怒再次掌控了我,思维也变得偏激而固执,爷爷的说法不但没能浇熄我的怒火,反而火上浇油。我将笔记本扔到这位日理万机的族长脸上,调转枪口,准备朝爷爷也吼两句,就在这时,他继续道:“那天晚上,族长忙着应对族人们,为了……保住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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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爷爷在……说什么?!
我呆滞了,瞪大双眼看他,什么意思?
说完那句话,爷爷顿了顿,脸上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似乎他也无法断定这样讲是对是错,我不知道他即将吐露什么内容,但我直觉他没有骗我。
他要说的,都是属于过去的真实。
爷爷走进来,走到我身边,大掌轻抚过我的头发,将我因激动而凌乱的头发理顺,就像小时候那样。他的动作有些生涩,毕竟有许多年,我们祖孙俩都不曾这样亲近了。这一刻,我看到他苍凉的瞳孔里似乎藏着泪光。
奇迹般的,我的怒火全然消失了。
爷爷拍拍我的肩膀,拉我在床边坐下,和他口中的族长坐在一起,他则坐在我们对面,日光从窗户射入,照在他脸上,将他面容中的每一条沟壑都映得清清楚楚,而他,也像在突然间老了好几岁。
没有人说话,房内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爷爷沉声开口:“那年,那一天,族长不是不想来看你,但是他……他那时候正在上面的房间里,我也在场。”
我看着他,屏住呼吸静听爷爷的话,这些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正在注解我的生命。
“一年了……”他长叹口气,声音黯然,“一年了,你没有好转,相反状态越来越糟,能用的法子几乎都用尽了,从解家从国外请的,最好最先进的医生,到张家的古方,包括……”
爷爷看我身边的男人一眼,神情复杂:“包括族长的血。”
血……我一怔,唇边恍惚尝到了那股味道,梦里他让我咬过他的胳膊,还有……给我吃的那些药里,的确有股隐隐的血腥味。
原来真是他的……
我慢慢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他依旧面无表情,刘海下的眉眼沉静如石像。
“我们不可能始终这样控制你,何况连他的血,能起的作用也越来越有限,即使抽**族长整个人,也不能阻止你的疯狂。所以……族里认为不该再留下你了,早点将你解决,才是终止这件事走向最糟结局唯一的办法。”
这个说法听上去冷酷,实则有理有据,即便它涉及到我的生死,我也无法反驳。我又看向爷爷,看到他脸上露出了痛苦纠结的神情,眉头紧皱,整个人似乎已沉入当年的情景中。
“说实话,我当时也是反对留下你的。”
爷爷又抛出一句惊雷般的话,炸得我浑身战栗,他看我一眼,摇了摇头,继续道:“那天我也在场,族里来了好几个人,族长这一年几乎都耽误在你身上,我们过来,一是劝他回去一趟,二来,也是评估你的状况,给他提点建议,但我们没想到他那么固执……他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就此放弃你。”
我完全震惊了,我以为无情无义的他,实则在背后做过这么多抗争,有那么顽固的坚持,爷爷这句话和我从梦中所了解的他的身份背景相结合,更显得那件事是怎样的不容易。我突然有些愧疚,为刚才朝他发火,还把笔记本扔到他脸上……
我急忙看向他,想说一句抱歉,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可是,当我再度将目光放到他身上时,却发现他手握那本笔记,指间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呈现一股灰败的黯色,紧绷下颌显示他现在心情并不好,甚至可说相当恶劣。
怎么,他不是反对消灭我,在那个除夕夜救了我一命吗?
“……族长说了很多,我们从没见他讲过那么多话,从你们在那个墓穴里的遭遇,到这一年来你每一点细微的变化。他啊,其实完全不会说谎……”爷爷长叹口气,“族长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谎呢,他既不会骗我们这些族人,也不会放弃你,虽然我们每听他讲一些,就越发坚定我们的判断,你没救了,但他……他每说完几句,就会跟我们说‘吴邪还有救’,听到后来啊,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讲到这里,爷爷呵呵笑起来,也不知是在笑当年那自欺欺人的场景,还是笑那份无望的坚持。
又或许,他笑的是残酷命运本身,以及身在其中,茫然无力的我们。
“于是,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同行的某位族人性格利索,他直接站起来,问族长吴邪什么时候能好,族长没有回答;他又问吴邪继续下去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族长也无话可说。我……我当时的想法跟大家一样,认为你留不得,你疯狂起来六亲不认,力大无穷,咬过徐医生,咬过族长,与此同时,你的心智并没有退化,还像之前那么聪明,如果……如果这两样东西彻底结合到一起,那就太可怕了。”
我默默咬住嘴唇,他说的没错,我,我……
“他这一问,其他人也迅速附和,其实有正常判断力的人都知道,你的希望实在已经不大了,族长不过是凭着私心在袒护你,可是……可是这时,又有个傻子站出来,站到了族长一边。”
爷爷继续说着,我在他沉郁的讲述中似乎看到了过去,看到那一天,万家团圆的除夕夜,在我头顶灯火辉煌的厅堂中,正进行着一场博弈。一边是孤军奋战的他,一边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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