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弟子们并不常见云中君,他辈分甚高,比沈醉的掌门师父还要高出一辈,就是沈醉也只在赢得门派内部大比,成为太清这一届的弟子首席后,被师父领着,掠过驻云峰山下的罡风,穿过山腰上的结界,去往山巅拜见过一次云中君。那之前他已听过无数关于云中君的传言,有说他身高三百六十丈,剑重万两,三头六臂,挥剑时六臂齐动,金乌退避,层云破碎;也有说他背身百目,每目皆可s,he出风刃,瞪谁谁死,还正好解释了云中君是如何留下的罡风。
总之这些传言无奇不有,在这些被罡风折磨得半死不活的弟子眼中,云中君应该状若妖魔古神,才可有如此神通。
可是沈醉见到云中君的那一刻起,才心知,这些传言远没有云中君本身威势可怖。他无需借助奇诡外貌,仅凭一双寒芒眼睛,就可以吓退无数鬼魅。
这些传言直到后来云中君收徒碧海心,才渐渐止歇。毕竟碧海心师叔实在漂亮,没有人愿意当着这样一位美人的面说她师父的坏话。
可是今天沈醉看见的云无觅,却与往日不同,像是一把入鞘长剑,面见他时再不会时刻有被横剑于喉的危险感,担心自己时刻丢了性命。
第十七章 妙红尘(肆)
此时他看见的云无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
沈醉默默在心中评估云无觅此时状态,确认了他的师叔祖仍然完好无损,情况与碧海心师叔所述无异,甚至还要好上几分,才转身看向一直坐在桌边默然不语的阆仙,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是?”
他知道阆仙是妖,但仍然称呼阆仙为道友。阆仙道:“我没有名号,你可直接唤我阆仙。”
“阆仙道友。”沈醉笑了一下,他生得眉如柳,眼似桃,笑起来时这双眼睛里的灵动发挥到了极致,是三千春水横波绿,正遇东君乘风来,无论谁看了,心中都要对此人生出几分好感。沈醉笑完,对阆仙也拱手行了一礼,笑道,“多谢道友近日对我师叔祖多加照顾,只是师叔祖在门派内还有要事在身,掌门特派我来寻他,故师叔祖怕是不能陪道友继续游历了。”
阆仙不动声色地受了这一礼,转了转手中杯子,暗自盘算该怎样说服沈醉让云无觅留下,待沈醉说完,他放下手中茶杯,平静反问道:“太清现今还能有何要事比早日解开云无觅的毒更重要?”
沈醉收起笑容,心知对方也是知情人,才道:“门内自有医修一派的长老会为师叔祖医治。”
“据我所知,太清一派内并无以医入道者。”阆仙道。太清的所有弟子都是剑修,也只能是剑修,于医道上或有人j-i,ng通,却不可能比得过补天派。
“我们可以请来补天派的医圣太岁道君。”沈醉答道。
阆仙眸底无声浸润出一点深绿色,又被他垂下眼睫的动作遮挡,他道:“那若是云中君身中奇毒的消息走漏呢?况且就算是太清,想要请出太岁道君也不简单吧。那位最近大限将近,已经准备闭死关了。”他说完停顿,没有再听见沈醉回复,才慢悠悠道,“何必舍近求远?只要太清愿意让云中君继续和我一同游历,我就可以解开云中君身上的毒。”
沈醉这才仔细打量阆仙,发现自己看不出对方修为,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友好意,只是师叔祖如今状态有异,并不适宜在外行走。且道友应知如今道魔双方对立,与云中君同行,道友亦身处危险之中。”
“我不在乎。”阆仙道,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握紧成拳,转头看向了云无觅,确认这个人仍然好好地待在自己身边,才重新放松下来,松开了手,他没有重新转过头去看沈醉,只冷淡道,“你说了这么多,为什么不问问云无觅愿不愿意跟你走呢?”
他们之前说的所有话,云无觅一句也没听懂。他性子本就沉静,傻了后更是如此,之前在驻云峰上看云,离了驻云峰看阆仙。他日日看这个人,自然对阆仙的一举一动都上心,对他情绪的每一次波动都能敏锐知悉。他确实还听不懂太复杂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阆仙此刻心情不快。
他再看向沈醉时,目光就有一点凉。沈醉有些讪讪,这位师叔祖身上的传闻太多,除了那些不着调的,更多的是他那些光是听来,就已经觉得布满血腥气味的战绩。所以他有些怕这位师叔祖也是应该的,他这样安慰自己,一边情不自禁觉得背后发凉,一边还是强撑着对云无觅道:“师叔祖,跟我回门派吧。”
云无觅没有答他,而是看向了阆仙,一副任凭阆仙做主的样子。几乎是他对上阆仙目光的同时,浑身气息都柔和下来,嘴角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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