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有点感动,但好兄弟不说见外话,谢谢什么的能省则省,照办了倒在沙发上,一旦放松立刻跌进黑甜乡,睡得极死极沉。
等到醒过来,屋子里光线昏暗,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他躺了一会,慢慢坐起。书房飘窗上拉着密实的遮光帘,缝隙中透出一道白线,日已偏西。
杨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两颊上的法令纹凹陷得明显了一些,豁然拉开帘子,深吸了口气,灰蒙蒙的城市把天际线人为切割成不规则的矩阵。
老魏听到动静进来,站在门边。
外面的钟,当当地敲了三下。
“我帮你请了假,感觉好点了吗?”
杨兴摸摸喉咙,把脖子凭空绕了一圈。
“ 昨晚你念了杨阅的名字98次。”
杨兴震动了一下,已经知道下句对方想说什么,赶忙阻止:“ 嗨,很冷哎。”
可惜老魏没什么幽默感:“还有个叫岳胜的你念了784次。”
“你还有点新鲜的吗?” 杨兴没好气地:“ 昨天给我吃的不是感冒药吧?” 他自律的生活过惯了,再累也睡不了这么久。
老魏嘿嘿地笑起来,从兜里掏出钥匙还给他:“ 感冒初期,睡眠有助恢复,你也不看看昨天你那德性,我还以为丧尸逆袭了。再说,我也不放心小岳。不过,我去你家,也没看见他。那,留了个条给你,说是去广告公司把事了了。”
杨兴草草瞟了一眼:“ 饿了,有东西吃吗?” 他想不明白,岳胜怎么能出去的。自己应该没记错,那就多半是老魏在打马虎眼。
匆匆果腹,水喝了不少,临出门前还顺手拿了个苹果,在裤子上蹭蹭就啃。
老魏哭笑不得:“ 你好好歇歇吧,又要干嘛?”
杨兴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就去穿鞋。丢下一句:“ 这事没家长怎么行,别给人欺负了。”
老魏忍不住,喊:“ 这么在意,你还反锁门?”
有句话,他没法告诉杨兴。
他的梦话其实是,我不是同性恋。
岳胜没想到雷诺还有胆出现。
他困兽一样一个人呆了半宿,无计可施。电话响起的时候,以为是杨兴,一瞬间濒临崩溃地甘愿屈服了。可一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失望加愤恨,双重袭来,激动过度,当场失音。
雷诺心急火燎地一通解释,用力过猛,反而词不达意。
隔着一根电话线,对方毫无反应,只有鼻息沉重的呼吸声。他以为自己被彻底仇视了,心底发酸,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 岳胜!你信我。这真的是我妈她擅自翻了我的包才发现的,不然,他们谁会去注意这种杂志啊。”
“我也没想到她会发神经去你家,我……连累到你……我不想的啊。”
“你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以后朋友都没的做?”
岳胜没能及时回答,过半天,才憋出一句:“ 傻b。”
雷诺沉到太平洋底的心,立刻被挽救了,拿着手机眼睛频眨:“ 这……翻译过来,是原谅的意思吗?”
“ 傻b。”
“ 请说,国语好吗?”
“ 傻b傻b傻b!!”骂完了好舒爽,岳胜咬牙切齿地:“ 过来给我打。”
雷诺接到指令,急忙打了辆车刷刷赶到。岳胜把自己的钥匙扔下去,没一会,外面咚咚脚步沉重,门开了,麦当劳早餐袋探头一样伸进来,雷诺的脑袋躲在后面。
“ 别打脸行吗?”
岳胜吃饱了抹抹嘴,也不生气了,只是脸色还不好看。雷诺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诉苦,车给没收了,广告公司也被迫解约了,信用卡停了,还要去售楼处当见习钟点工。
岳胜一听,连本来打算跟杨兴呕气,继续拍下去的决心也消散了。今天本来是有拍摄计划的,他是个答应了就要做到的人,所以才叫雷诺过来开门。但既然雷诺退出,就算是临时调配其他模特,他也没了配合的兴致。这么一想,不如干脆也去解约,也算遂了杨兴的心愿。
雷诺欲言又止。
岳胜收拾了一下,想了想,怕杨兴回来着急,还是写了张条,贴在冰箱上。冰箱贴是辛普森嚣张地竖起中指,他撅起嘴狠狠地按上去,好像在意念上同步了。
我可以照你说的做,但是,发克油!
出门的时候套上限量版aj,想到杨兴一贯不太讲究,唯一对时尚的敏感点全在自己身上,别人有什么,他就也有什么。眼睛忽然一热,他多想用自己赚的钱也给杨兴买件豪华点的礼物啊。恰逢雷诺表情纠结地斜眼探视,岳胜恼羞成怒:“ 你以后离我远点,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其实他听雷诺提过,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为了炒楼圈钱,当地的民间集资大部分是通过连戚的方式,保证定息,多年滚下来,成了不明文的规矩。雷诺厌恶这种强行派送的恋爱模式,早想找到途径摆脱。只是方式方法都太过激进了一些。
这时听到这话,雷诺果然忸怩起来。
“ 别……别这样,人家还是处男呢。”
两人到了广告公司门口,岳胜摆摆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雷诺终于下定决心,一把拉住:“ 有件事,我对不起你。解约,是要赔钱的。”
岳胜睁大眼睛。
“ 我是我妈去解约才知道的,咱俩没经验,签合约的时候根本没注意条款,你,你别怕,我去求我妈,把你的违约金也付了。”
他说得飞快,看起来更象心里没底。
“ 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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