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她:“你只惦记着长高了,瞧瞧你几位王叔、姑母,便是楚王叔爷也不曾矮的。”
说笑过一阵,池再上前来,命几位内侍搬着奏疏,便离去了。
看她消失在夜色中,宫人又将殿门掩上,忍冬才犹豫着低声道:“殿下,迟早,也是瞒不住的。”
太后坐在殿中,宫灯烛火摇曳下,她的影子映在白色的墙上,拉得瘦长又孤寂,发髻上的素色发簪亦湮没于阴影中。
她移眸,看着唐潆喝剩的半盏兰雪茶,神色平淡:“待瞒不住了再说,眼下告诉她作甚?数年来,我谋划此事,不让颜逊得逞,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的,不曾奢求过什么。”
凡事,只求无愧于心,如今她真的无愧于心了,日后……亦是侥天之幸。
便是古代,勋贵世家七岁的孩子业余生活也是极为丰富且悠闲的,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拾一二者专攻,日后亦可凭此声名远播,成为大方之家。
兴趣所在,无论如何辛劳,总是不累的。
唐潆却无从选择,奏疏、朝政,她喜欢与否并不重要,从今往后,她的一生将与之为伴,或碌碌无为被青史一笔带过,或勤政爱民为后世瞻仰称颂,或酒池肉林遭天下讨伐焚于鹿台。
囿于深宫,无所谓自由不自由。
唐潆想,也许这便是为何她时常能感觉到阿娘对她怀有愧疚之意。可,她不在乎的,于她而言,身为君王,意味着埋在她心底的那个小小心愿经春雨滋润,已破土而出萌发嫩芽了。
为她遮一世的风雨,永不离弃。
殿内灯火通明,几如白昼。
池再在旁伺候笔墨,夜已深了,唐潆却无丝毫疲倦神色,埋头于案牍,尚未长开的小脸冷静而认真,论此番庄重自持的神态,竟与太后越发相像起来。
池再瞥见她唇畔那抹淡淡的笑容,心道,太后果然是皇帝的精神源泉,处了片刻,便如吃饱喝足,精神饱满得很。
过几日,代王之藩的事果有分晓。
早朝时,唐潆依然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先帝新丧,为人女,朕愈感悲痛。为君者,当为天下楷模,父意,不可不遵,方不失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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