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毫无端倪的死亡,愈发觉得能活着出去,该是件前所未有的丰功伟绩。可没人敢去碰他,死得莫名其妙大抵是最不划算的。
梅凌霜扯了扯杨长风的衣领,“长风,你有刀吧?”
杨长风轻轻捏了捏梅凌霜雪白的手臂,“有啊,怎么了?”
“你去把他的脑袋割开,看看里面有什么。”梅凌霜呢喃道,“别怕,你不会有危险的。”
“我他妈...”杨长风倏而意识到自己粗鲁了,恨不能掌嘴,也同情人般低语道,“我不怕,你放心。”
于是杨长风收敛表情,在众目睽睽下孤身蹲至尸首前,取出军刀,对着那笑容诡奇的脑袋,闷哼一声,劈了下去。
头骨意外的生脆,并无意料内血液共脑浆齐飞,颅腔内只剩干巴巴的肉末状的粉色脑干,杨长风用军刀搅动窥探,终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条软绵绵滑溜溜的大虫,此君吃饱喝足,意气风发,对着杨长风的军刀,一口咬了下去。
自然,是咬不动的。
“真他妈能喝,”杨长风挑起军刀,一个侧翻逼得此君无路可走,杨长风端详了一番,点评道,“这蚂蟥简直成了精。”
“成了精那也是蚂蟥。”黑狗接过刀子,不敢用手触弄它,恭恭敬敬地将其平放在梅凌霜眼前,“梅小姐,这蚂蟥有什么来历?”
“这是一种蛊虫,本是用它来操纵人的...但一下子就把人血吸光,我从未见过...估计,估计是...”
“哥哥家里养的虫子。”
角落中飘来软糯的,孩童般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是那只大白虫匍匐着身子,翁张着犬样的鼻子,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当即有几个丘八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而更多久溺在荒诞可怖之中的人,已经不以为意了。
“哈,连虫子都会讲人话了...”
大白虫乌黑黑水灵灵的瞳孔中映射出几只指着自己的手,颇为委屈地带了点哭腔,它借着下半段身子的气力,将头高高扬起,控诉道,“我是人,我不是虫子。”
“你们看,在你们背后的那些,才是虫子。”
三重境界
刁克戎颓丧地躺在沙土泥地中,盯着那长久不变,仿佛是静止了一般的圆月。
树丛中满满开放着雪白的月下香,一丛一簇,尽态极妍,芬芳馥郁,醉人心脾。大白马眨巴眨巴硕黑的眼睛,忽闪忽闪纤长的睫毛,迈着纤长曼妙的大腿,疾速用大白牙扯下一簇花朵,又绅士般优雅地细细咀嚼吞咽。
石穿云依靠在山石旁,两腿双臂俱是交叉姿势,他如同一只捕食猎物的山鹰,殷切而兴奋地注视周身的一切风景。
“三重境界,太妙了。”石穿云啧啧惊叹,“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的设计。我和你说,这结界,至少能维持三百年!”
刁克戎似乎依旧直愣愣地望着圆月,他的声响很轻,至最后演变成了一声痛苦的闷哼,“怪不得里面没月亮...原来都他妈亮到外头来了...”
“我同你说...哎呀,你别撞,这哪是你能撞破的!”石穿云简直不想搀扶地上那狼狈旅长,“撞,撞,你可再把劲儿,结界没装开,头撞破了。”
“头撞破了能长,人丢了就没了...我的家当,兄弟,老婆,全在里头。”刁克戎吐出一口带血丝的痰,朝洞口扔了块石头,“狗妮儿做的鬼东西,呸!□祖宗!”
山洞自然是不介意刁克戎去□他祖宗的,头脑炙热的旅长也自觉无趣,便拿泥沙糊上裂口,藉此整理思绪。
按石穿云的道理来讲,在山内一共分成了三层境界,首层为山下,一般境界,常人皆可见,花石草木,飞禽走兽,皆为常物;其二层为幻象境界,其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结尾第三层境界控制;第三层为山内核心,真实境界,也就是一干丘八被困之地。
而如今,刁克戎与石穿云身处二重境界至三重境界的入口,却发现门被堵死了——这定是门内某个人堵上的,究竟是谁,石穿云却没把话说开。
刁克戎所以心急,不可或缺于一种想法——他认为是明净将门锁上了。这个念头好似闪电,来的短暂,声响极大,敲得他心脏怦怦直响。
“我得进去...我一定要进去...”
石穿云认为自己倔,看着如此这般的刁克戎,觉得这丘八更倔,不光倔,而且蠢——他先前抢自己来的时候不该是这么蠢的,所以石穿云认为,他蠢够了,自然会消停的。
于是他也不拉那疯狂的丘八,面无表情地目送刁克戎对山洞进行新一轮的无用攻势,眼神却是迷惑的——既然能活命,为什么还要管里头的东西呢?他在笼寨中长大,苗家人性喜群居,他家却是例外,自小他接触的唯有早亡的阿爹阿娘,偶尔从别寨来瞧他的阿公,真正贴着心坎儿的只有野丫头一般的幺妹儿,幺妹儿聪慧而野蛮,而他性子里更是有过之而不及,他像一匹独狼与虎视眈眈的汉人周旋交易,天大地大,唯有血亲才是可信的。
刁克戎雪白整洁的衬衫被泥沙侵染得污浊不堪,经过汗水的润和更是如同蟾虫一般,紧紧黏贴在皮肤上,他顾不上,他卯足气力,佝偻宽背,发出怒气腾腾的嘶喊,朝洞口进行了最后一次搏命式的撞击。
门并没有为他开。他已经太累了。
于是气喘吁吁的刁旅长猛的大笑起来,朝着黑黝黝的看不清去路的山洞低沉地,撒娇般地骂了句“孙子”,猝尔自身后取出勃朗宁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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