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依不饶地想看他的脸。幼稚又固执。
他很快地在我的脸上瞥了一眼,转而看向禁闭室的门。
下一秒他解除了精神屏障。
因为我已经把精神力收回,这些无法再用以治疗的精神力旋即消散无踪。迟来的尴尬和难堪痛击了我,让我在疲惫、酸痛、受冻的恶劣状况下保持着清醒,又因清醒而愈发难堪羞耻。
我很想为自己辩护一下的。
“如果你对我很好奇……”
“如果你对我很好奇……”
白津的批评在我的脑海里无限复读上映。
精神力外泄不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白津半夜喊我,我怎么可能——
反正不是我的错,对吧?
“我先去处理他,顾医师你可以回去了。嗯。好好休息。嗯。”他甚至又恢复到平日对待我的态度和神情。
我想错了。白津一直、永远、绝对是完美的船长。
他站起身,我看见那双军靴踩着地面的蓝绿色光影消失在视野中。
我坐在地上等缓过了神,便扶着墙走回去继续睡觉。
第34章
我失眠了。
我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透明啫喱状的修复药膏涂抹的部分隐隐发痒,这让我花了许久时间才在床上找到合适的姿势准备入睡。
我闭上眼,先是为白津误以为我对他有什么越界而愤懑不甘,又联想到傅医师最近的打量——把傅医师和白津的误解联系在一起更让我难堪。我刚按下心中酸涩发胀的难过,安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不必放在心上,便想到白津在仓惶之中卸下了面具与我划清身份界限……我不明白我为什么因为他的话而辗转反侧,双脚冰凉。难道我之前潜意识地把他当做泛泛之交么?难道我不应该为此心满意足?我可是厌恶他区别对待船员和向导的做法啊。
我不会是如此虚伪的人吧?
我想我一定是被白津那句“送你上军事法庭”吓着了,所以才胡思乱想。
另外,禁闭室内的治疗经历也刺激着大脑的下丘体,我翻滚了几次甚至把枕头放在床尾还是睡不着。在失眠的几小时里我脑补了大副的情况——即他吸入过多促神链溶剂、白津多番考量来找我等等已经告知你的事。
虽然没有成功炮制教授的经历避开失坠期的光斑……
白津在六点十分的时候通过62船的加密网络分享了一本书。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命令。
[《楼梯下的狗》]
这本意识流讲的是主人公被迫卷入一场上司之间的蓄意谋杀案,在死守秘密准备回家的途中突然加入了流浪歌手的队伍再也无法回家的故事。
船员们并不很热情地回应,屏幕因此悠闲地闪烁。我看了一眼就把流光阖上。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违反规定尝试治疗了失坠期哨兵的事,即便白津不多此一举,我也明白禁闭室内发生的一切是他和我共同制作的秘密。
等等。原来他对我的智商的信任只有四小时。
哦。
我不如捉弄他一下,回复一句“船长你什么意思”好了。
……不不不,还是算了。我闷着头缩在被窝里,两脚总算暖和过来了。
他是我的上司,他是船长,我是随船医师,这是我们之间唯一合法的关系。
我在此之前自以为从没有越界,但精神力外泄总归是“顾承宴”导致的闹剧,受到他的警告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个鬼。我一想起他的警告,就想仰天长叹,想把我在失眠的四小时里精修的辩词扔在白津那张嚣张的黑脸上。
门外一阵喧哗。
我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听见隔壁傅医师的电铃声和脚步声,然后又生无可恋地倒在床上。
一切难道都是我的错吗?
我对白津恐吓我、说要送我去军事法庭的话耿耿于怀,即便他随即恢复了扮演状态让我回去休息……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进入他营造的舒适圈了。
我最终选择认领白津强推给我的错误。
既然他用法律划清与我的界限,用莫须有的事情警告我,我自然不会再“知法犯法”、违背他身为船长的命令。
在这天以后我就没有和白津说过话。我也能感觉到他有意避开我——我也不会为了厕所卫生再去告状。
就这样,我被62船彻底孤立了。
第35章
从银狐附属向导中心康复归来的大副打破了我和白津僵持的局面。
大副在我离开他的精神世界四小时后恢复了部分意识,白津这才对船员们宣布大副的精神状态之糟糕;被二副紧急请来的傅医师确症大副处于失坠期之前的剥离期——同样相当危险,必须在他再一次发狂之前做较为全面的针对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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