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隔一会儿林有真从浴室探出头,“要不要一起?”
苏时雨白她一眼,“我没有出汗。”
林有真速度很快,一出来,苏时雨的脸就红了脸。不是刻意展露风情,哪怕仅仅倚靠在门框,眉宇间自有一股娇慵,明明是同款沐浴露,从带着热气的娇体蒸出,就是叫人想要凑近了去闻。她觉得自己像是个浪荡子。
要好几个深呼吸才能平复的心跳。
林有真奇道:“你在做什么。”
“拿酒。”
“咦,今天午后即饮酒?”
“饮酒还分什么子丑寅卯?”
“有理。”
切一大盘西瓜、白瓜、哈密瓜、开一瓶香槟,书房里放着轻轻撩撩的“’ttu”。
说书房真是书房,整面墙皆是书,新的旧的,从文史哲到计算机,粗略一扫还有许多oredia出版。
说一会儿街巷趣事,感慨如今的记忆力不复从前,苏时雨说,“哑姐设二十天,是不是因为二十一天会养成习惯。”
没想到她还惦记此事。“是,哑姐觉得时间长了容易产生感情。”
“你们也有感情?”
林有真故作小吃一惊,“我也以为我们是没有的。”
话一出口,苏时雨便觉不妥,忙道:“对不起。”
“没有关系,客人永远是对的。”
但凡还有自尊,要彼此伤害其实轻而易举。
苏时雨还是同她道歉,起身上前亲吻她的额头。
林有真不懂,这是出于她的教养,还是出于她的真心。她又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轮到她猜度客人的真心。
“你实在不像昇社的客人,从哪里走到了迷津?”
“主妇群中听来。一群人,明里光鲜,暗里无趣,都口口声声要及时行乐。有嫌弃牛郎的安全问题,有人提议可以找一个女伴,毕竟女人更懂得女人。我暗暗记下了昇社,没想到找人做伴还需要填一大堆表格做一堆测试。”
端详林有真的脸,苏时雨又说,“能遇见你是惊喜。我从来不晓得真有人能够被另一个人完全看见和理解,你对我说的,我都记得,人一定要忠实于自己的本性,否则她始终不得安宁。可是现在,我还没有办法,或者说,尚且不愿做出改变,只得以这样的方式……逃避。”
新生婴儿尚且知道,若对眼下生活不满,需要及时改变,于是他们哭闹。只是大多数人心中挣扎一阵,口中叫嚷一阵,至多列一个计划,便寻一种别的方法来排遣,也就算了。
昇社业务蒸蒸日上不是没有理由的,改变现状所需何止想法与计划。娜拉出走有何活路,还不是做了她们的同行。
要说那是过去,而今已是二十一世纪。就是二十一世纪才更可悲,女性已逐渐成为各大行业翘楚,可所受待遇比之过去又公平几何。
时下女性有受教育权利,比过去多许多出路,然而并不多多少。招工处处男士优先,更不消说从怀胎、出生到存活所需要的运气。男性三十五,大好一支花,美其名曰叫大叔。女性三十五,多是人叫老女人,快快生娃去,已是高龄产妇,还不生娃难道等报废不成?仍旧是功能用品。
如此仇女、厌女的现世。
力争向上者深得佩服,然而苟安者,又有什么理由去斥责。每个人不过对自己的生活负责罢了。
“终究是知易行难。自己想过的生活,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只要你想,你便可以。”
“你总是这么说。林有真,我想了解你,你呢?”
“现在,就是我想要过的生活。不要这样看我。我没有什么悲惨的童年往事,生于斯长于斯,家世清白,只是无意间入了行,觉得还算不错。你这表情,是有些卿本佳人,奈何为娼的意思么?我不想怪责社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只接女客?”
“相对安全,就像有些女客未必不喜欢男性,但只找女性服务一样。哑姐说,女客始终比男客要简单安全一些。就算被家中发现,做丈夫的也相对容易谅解。”
“有没有被抓到过?”苏时雨显然极有兴趣。
“有,当然有。被痛打一顿,啊,这些人完全不晓得怜香惜玉。”
“你不怕?”
“怕,怕得要死,所以我去学了散打,逃不过起码可以自保。”
“我以为通常人会就此收手。”
“不,我喜欢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喜欢逃避。我强了,就不用挨打。”
“不怕对方告去警局?”
“告?告什么?老婆背着他招妓?互联网时代,不到明天就上了微博、朋友圈,他喜欢被人看笑话?他有他的门道,我们自然有我们的。”
“那要是对方找人动粗?”
“公司会保护,而且,终究是女人,容易算了。”
“可有想过将来?”
“将来?唔,我想去读个硕士或者博士。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或许会读建筑与3d制图,或者神经医学。”
林有真当然不会告诉她,她也是有硕士学位的人,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过好几篇论文,也曾收到过外国学校的录取通知。
谁都有年少单纯的时候,直到生活逼着你不得不换一种方式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花店主人,昭然若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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