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字都被红笔打上大大的叉,下面季无名一笔一画地写:我不是智障,笨蛋,白痴!
每一划都透出无言的愤怒,力透纸背。
看到这些,他突然心情平定下来。为什么冲季无名发火呢,这不是他的错。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烟雾缭绕间,仿佛已过了半生。
他把烟按熄了,脑中出现的是季无名皱紧的眉头。原来他不是讨厌烟,而是恐惧,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
今天之前,他没有资格对季无名一系列无常的行为大呼小叫。
最没有资格的就是他……
张志谦从办公室出来,轻手轻脚关上门。
他是这家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成为季无名的主治医师,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年前,他还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小年轻,如今人已到中年。
接手的病人一个接一个,许多看不清的事情也已看开,唯一遗憾的就是季无名了,这是他第一个病人,他希望这个如天使一样的孩子从泥沼中走出,戴上属于他的花冠,但却始终没有成功。
季茗问:“怎么样了?”
“睡着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十年为着同一个目标,两人心照不宣,虽没说破,但都把对方当作了朋友。
张志谦先开了口:“接下来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先把无名治好,我可不想再看见他自残。”
“前提是你要改变自己,你的脾气和行为对他很不利,他以前是很喜欢你的,把你当自己的亲人,也许是亲爸爸,谁知道呢……他现在这样都是你自己作的。”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要控制住,否则他就永远好不了。”
季茗痛苦地坐在凳子上,双手抱着头,“我不知道他还瞒了我这么多,我以为只是他爸爸打他,谁想到这么严重,他以前这么可爱,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不是,他不是,你看他的漫画了吗?里面每一个人都在苦苦挣扎,就像他自己,但却保持了一种向上的精神。他在等待,也在期待。只有你,记住,只有你能救他。”张志谦看着季茗,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塞到他身体里。
“我该怎么办?”
“首先,改变他对你身份的看法。”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好啊下午好
☆、第五章
季无名醒来时是在他住了十几年的家里,那座他逃离魔窟后的一处光明之所。命运却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魔窟之后还有魔窟,短暂的光明后仍是黑暗。
在这座房子里,季茗把他捡回家,给他吃给他家。也是在这座房子里,季茗把他占为己有。那一场翻云覆雨,已经铭刻在过去的岁月里,成为他心头永远挥之不去的疤痕。
他知道季茗在外面,那个小家伙也在,那两个人毫无情理占据他全部的生活,一个霸道,一个可怜又期待。
但他给不了,他什么都给不了。
就让他永远沉浸在幻想中的世界。
季无名的房间还是走前的模样,分毫未变。书桌上没有一丝灰尘,一定是季茗让保姆打扫了。他下了床走到书桌前,手指慢慢拂过码得整齐的画纸,情绪不明。
他从小就喜欢画画,荣缺把他关在家里,他无事可做就坐在凳子上开始画,一开始掌握不到要领,胡乱一气地画。每张画都能表示他当时的心情,快乐画面便明亮,愤怒就是凌乱无比的线条,害怕便是低沉色彩。
后来,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再如此明显表现,他把自己当作一只乌龟,整日缩在壳中。
他抽出一张纸,拿起画笔开始画。
画什么,他不知道。
很快一只奔跑在原野的白鹿显形,那白鹿充满灵气,神采熠熠,昂着头仿佛是草原上最高贵的灵魂。仔细看,却能发现白鹿眉宇间淡淡的忧愁,以及周围压抑的环境。
季无名画的浑然忘我,根本不知道季茗来了多久,他就是一直画一直画,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他就会一直画下去。
整个房间里诡异的气氛让季茗很不舒服,他真的没救了吗?季无名……真的只能永远做别人口中的精神病吗?
季茗紧抱住伏在案前的季无名,头抵在他单薄的背上,深深地吸气。
熟悉的怀抱令季无名吓了一跳,画笔掉到地上,人也变得恍惚。
季茗松开他,不敢逾越半步,大手揉了揉季无名软软的头发,温柔道:“去吃饭吧。”
“哦,嗯。”季无名愣愣怔怔地应声,也不去捡画笔,掠过季茗就往外走,季茗跟着他走到餐厅,手伸着就怕季无名稍有不慎倒在地上。
待到季无名正常落座,他才大大舒了口气,喊季阑出来吃饭。
话音刚落,就有一五六岁的小孩儿噔噔噔噔地跑出来,叫了声季茗后,绕着季无名瞪着大眼睛瞅,瞅了一会儿就乐了,小手放在季无名腿上,非要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去那儿坐!这是你坐的位子吗?”季茗毫不留情地赶人。
小男孩委屈兮兮,一步三回头希望季无名能帮他说话,谁知季无名谁也不理,仿佛没了魂一样细细嚼着饭。
季阑试探性叫了声“爸爸”,季无名也没反应,反而招来季茗的训斥。
“叫什么叫!你爸我还没死呢!”季茗吼了两句,又笑嘻嘻地帮季无名夹菜,边夹边道:“无名,这个好吃,都是我做的,你不给我做饭我就研究了很长时间,现在也做的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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