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痕迹眨眼而消,如同水汽一般蒸腾进了夜色里,再无动静。
薛闲皱着眉,眸光扫了一圈,却一时有些捉摸不清方才那“蛛丝”般一闪即逝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取出来了?终于不震了?我能撒手了么?”抱着树躲灾的石头张带着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连珠炮似的问道,“你们为何这么一脸警惕地站着不动?”
被他这么一搅合,薛闲这才发现,龙骨已经取完了,而他和玄悯的手却依然维持着叠覆的姿态,在无意识中半垂在身侧,而自己甚至还在不知不觉中勾住了玄悯的一根手指。
薛闲:“……”这是怎么变化而成的姿势,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但是不知是鬼迷心窍亦或是别的什么,掌心手背皮肤相触相贴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亲昵感,而薛闲居然觉得这种亲昵感让人有些流连其中,不大想立刻切断。
于是他懒懒散散地从眼角瞥下目光,看了片刻,才主动撤开了手。
先前玄悯倒是没动静,也不知是不是没反应过来。薛闲这么一让,他才偏头扫了一眼。
他扫量人时,目光总是轻而浅淡的,一触即收,或是一扫而过,极少有多做停留的时候。明明那双眸子看起来总是冷静而凉薄的,却又似乎在某一个难以捕捉的瞬间里,含了些别的意味,乌黑而幽深,探不见底。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古怪得难以描述,一旁惊魂刚定的石头张却毫无所觉,他抱着树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似乎还在缓慢地适应着不再摇晃的山顶。
一张老脸贴着书皮呆了片刻后,才叹着气“噼里啪啦”拍着身上的泥,一边拍,一边还拱了拱兀自盘腿坐在地上的陆廿七,道:“怎么了?别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陆廿七当即翻了个白眼,语调毫无起伏道:“我哪知道,我瞎。”
石头张:“……”
他琢磨着这小子语气有些阴阳怪调的,同样觉察到阴阳怪调的还有从玄悯身边让开的薛闲,他瞥了陆廿七一眼,就见那十来岁的少年目光在他的手指那绕了一圈,又装瞎似的钉在了虚空中。
薛闲:“……”
“方才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咳了一声,一边往正题上扯,一边站在山顶,朝远处扫了一圈,而后依次指着三个方向道:“刚才就是窜去这几处吧?一根斜窜进江里消失了,另一根直窜过江去了,还有——”
他说到第三根时,忽地想起什么般,紧紧蹙起了眉,脑中又想法一闪而过。
“徽州府、江心、安庆府。”玄悯似乎对他方才的念头心知肚明,又或许刚巧默契十足想到了一起去,他手指在虚空中点了三处,斩钉截铁地报出了地名。
这三处地名连在一起,在石头张或是陆廿七这两个半途加入的人来说并无问题,可在薛闲他们看来,**系就大了。
“刘家大宅、坟头岛、温村。”薛闲又将玄悯所说的三处地名再度细化了一番,而后和玄悯对视了一眼。
在徽州府宁阳县的刘师爷府上,薛闲挖出了他的本体金珠;在江心坟头岛的地下墓室底,他拿到了第一根散落的龙骨;第二次挖出龙骨,便是在安庆府的温村;现今这座连江山是第三次。
中途虽然碰到了石头张,从他手里收来了龙骨雕刻而成的剑,只是这龙骨也是石头张在这连江山中偷摸拾得的,所以一并算在连江山里。
那蛛丝般的痕迹自连江山而出,东侧三根所窜向的地方,没准儿就是薛闲金珠以及龙骨曾经埋过的地方,而西侧的那根……若是不曾猜错,约莫就是最终所指向之处了。
陆廿七冷不丁开了口,道:“刚才那几根银丝,我也看见了,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便有了另一层意思。
陆廿七那双眼睛,受十九的影响,对于寻常之物并不敏感,算得上半瞎,但对于精、气或是灵之类的物什却极为敏锐。若是方才那些蛛丝似的东西,他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么便意味着那些蛛丝属于三种之一。
玄悯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猜测:“大阵。”
薛闲一愣:“阵?”
不过没待玄悯解释,他便理解了其中之意。原本不论是金珠,还是龙骨,都各自牵扯进了一些阵局之中,诸如刘师爷家的抽河入海局,江心的百士推流局等等,以至于他们被当时的情况转移了注意,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如若这些阵局都是表象呢?若是金珠以及每一块龙骨所埋的位置,能串联成一个更大更广的阵呢?
玄悯记忆不全,一时也想不出这可能会是哪种大阵,不过他思忖了一番,还是开口道:“有些过于宏大的阵局,需要醒阵。”
“醒阵?”薛闲皱了眉。
“选取恰当处所,镇下灵器,以四方之力促成最终阵局。”玄悯解释道,“真正的阵局一旦布完,先前的灵器便无甚所谓了。”
这大约就好比在院里牵藤时支了两根架子,以便让花藤爬上高出,等真正爬上去了,稳当了,那架子撤或不撤皆无影响。
薛闲闻言,再一回想,便觉得先前确实有诸多疑点——
帮刘师爷做抽河入海局的术士应当是个识货的,可若真的识货,怎么会把真龙之身化成的金珠,随便压在一个小小阵局里,还只是为了刘师爷这么个小人物?
而先前在温村时,他还有些纳闷,为何龙骨牵扯的阵局那样粗糙,顶多能防一防江湖术士,于薛闲自己来说,那种程度的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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