砗磲是在十年前搬进玄井公寓的,那个时候江成路就已经是江成路,只不过比现在要沉默寡言许多,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更别提微笑了。
看守玄井公寓是江成路的职责,但是他也说不清楚这个职责究竟是谁给他派发的。当时的玄井公寓比现在还要荒凉,根本就没有租客,江成路往往一连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好像一个幽魂在公寓中来回走动着。
大约是八年前,白老先生来了。
他好像也和现在的白秀麒一样,原本并不清楚玄井公寓的存在。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里的玄妙,并逐渐与江成路成为了忘年之交。
七年前,新租客一点点地入住了玄井公寓,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生活圈。
像是被同伴的存在所感化,江成路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经过七年的时间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从这一点来说,江成路对白老先生的感情还是很特殊的,也许说是“情同父子”也不为过。
独自一个人生活在玄井公寓里面吗?白秀麒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人是无法脱离群体而存在的,沉默寡言的江成路究竟是如何捱过那些孤独的日日夜夜……又是怎么会走到那一步的?
他正想到这里,就听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一串脚步声,紧接着就有钥匙插进锁眼里的声音传来。
是江成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从楼下跑了上来,打开门正好看见砗磲在床上打着滚儿。
“笨鸟,别吵人家休息,出去出去。”
“帮你说好话你还骂我笨鸟,你全家都是笨鸟……”
砗磲捂心做受伤状,却还是很听话地从门缝里飞走了。
狭窄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白秀麒大脑一时放空,说了一句很有点犯傻的话。
“你、你回来了啊。”
“嗯。”江成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朝着床边走去。
床边的空隙非常狭窄,只勉强供一人立足。白秀麒立刻缩脚爬回床上让出空间,又双手抱膝仰起脑袋。
江成路淡淡地看看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去,抬手取下木架子上供着的神秘盒子。
忽然明白这是江成路在提防着自己,白秀麒感觉心里有一股气往头上冲。
“我没打算偷看。”他大言不惭地撒谎。
“恩。”江成路又是一声含糊的回答,却没有解释。
很显然,江成路还在生气。就因为刚才那句“玄井公寓是个垃圾堆”的言论——白秀麒敢肯定,必须做点什么才行,否则这个误会越来越深。
“对不起。”
他把心一横,居然拉下脸来主动道歉:“有的时候我说话不经大脑,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呵。”江成路又只回应了一个语气词。
白秀麒这下恼了:“我这么诚恳道歉,不接受就算了,你笑什么?!”
“谁说我不接受的?”
江成路又把盒子轻轻地放回到木架子上,接着一低头也坐在了床边上。
“我笑,是因为没想到你会道歉倒得这么诚恳,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那种没受过挫折、心高气傲的大少爷,就算心里头软了嘴还咬得死紧……呵呵,你这样挺好,我喜欢。”
他这一夸,白秀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有错就承认,又不是故意的,干什么端着放不下?再说,我哪儿没受到过挫折啊,刚才还不差点儿就被人给办了吗?”
听他说到这里,江成路又笑了起来。
“是哦,对于一个几十年活在物质世界里的普通人来说,你今晚的表现已经很镇定了,可以打90分。”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刚才还忘了问你,你说做梦梦到我是什么情况,你梦见我什么了?”
“……呃。”这下子轮到白秀麒往外蹦语气词了。
梦里头那些有的没的事情,如同电影回放那样在他脑海中逐一闪过,好在屋子里点着的是白炽灯,对于脸红有着很好的遮盖作用。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见你留着长长的银发,眼睛是金黄色的,然后穿着一身长袍,被关在一间戒备森严的地牢里面。”
“喔,那你呢?”江成路又问:“既然牢房戒备森严,那你又怎么看得见我?”
白秀麒的呼吸都有点不顺畅了,他勉强反驳:“梦哪儿有逻辑性这么强的?我那叫做上帝视角!”
江成路又“呵呵”笑了两声,低头摆弄着床上那本《洞冥记》。
白秀麒又试探他:“我说……你究竟是不是人类?我梦里那个该不会就是你的本来面目吧?”
“你想知道?”江成路扭头看着白秀麒:“想知道我就给你看。”
……
白秀麒卡住了。
他有好奇心,“想看”两个字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去。但是好奇心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他却无法预料。
所以他保持着沉默,在做出回应之前,先凝视着江成路的双眼,想要从里面分辨出戏谑、真诚,或是危险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还没看够两秒钟,就听“啪”地一声,头顶的电灯忽然熄灭了,整个房间变得一团漆黑。
怎么了?!
他惊愕地在黑暗中伸出手摸索,很快触到了江成路的胳膊。
“……保险丝坏了。”公寓的管理员有点郁闷地回答道。
老式公寓没有一户一表设置,东栋的保险丝在一楼的楼梯口。换起来虽然并不费力,但既然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就这样睡觉等天亮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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