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帝闻言,垂下眼睑,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抬头道:“这里已经封禁了,你怎么进来的?”
钟离支吾了一阵,尴尬地道:“去了一趟膳房,被香火师父赶出来了。”
皇帝轻轻地笑了,道:“阁下若是肚子饿了,到朕的禅房来吧,朕让人给你做些吃的。”
钟离不知道皇帝为何对自己这么热情,自己不是桐岚寺道僧,半夜出现在这里已经十分可疑,而且方才还这么无礼,皇帝不罚自己已是走运,不想皇帝不禁不追究,还邀请自己一同用膳。钟离知道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拒绝,但满心的欣喜已经代替理智做了选择。
钟离就这么屁颠屁颠地来到皇帝的禅房。
皇帝的禅房中弥漫着淡雅的熏香,熏香炉袅袅地生着如丝如缕的白烟,在空中缓缓消散。
皇帝命人端来了茶水,又上了些清淡的点心。
钟离看着皇帝仍然明亮的双眸,不相信他已经失明了,于是伸出手在皇帝面前无声地晃了晃,皇帝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珠连动也不动。
钟离半天没有动静,皇帝询问道:“怎么了,不好吃么?”
“好吃……”钟离听见自己声音闷闷的,皇帝却不信,伸手摸索着拿起玉箸,伸向一片云片糕,却没有夹中。
钟离觉察到皇帝表情有细微的变化,心下酸涩,赶紧伸出手把住皇帝的手,引导他的手持着玉箸夹住了那片云片糕。
皇帝的手有些凉,被钟离温暖的手碰到的时候莫名地抖了一下。
皇帝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诚如阁下所见,朕双眼失明,如今连独自用膳也是不成的了,真是贻笑大方。”
钟离看着皇帝无所谓的淡笑,心疼不已,真想伸出手把他拥进怀里。
钟离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阵,道:“皇上的眼睛,已是无法了么?”
皇帝淡淡地说:“已经八年了,恐怕此生便是如此了吧。”说完皇帝安慰似的对钟离一笑,道:“早已习惯了,阁下不必忌讳。”
钟离再也忍不下去,伸手把皇帝搂在怀中。
他曾经那么倔强,那么骄傲。怎么能忍受这种如同一个废人一样的生活?
连吃饭穿衣都要靠别人,更不可能再离开那栋高高的皇城墙。
他再也无法亲眼看见自己守护的这片江山,辽北壮阔的大漠,江南秀丽的山水,岭南飘香的瓜果,东海汹涌的浪潮……
他曾经这么喜欢在路途中从马车的车窗往外看,钟离还轻轻楚楚地记得皇帝看见美景时眼中闪过的那一瞬惊艳。那是钟离眼中的风景。
“对不起……”钟离喃喃着。
如果八年前我陪在你身边,你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如果这八年我陪在你身边,你也不会这么无助。
“我不会再离开你。”钟离喃喃道。
皇帝的呼吸似乎有一瞬停住,接着变得不稳起来。
皇帝的身体颤抖起来,背脊僵硬,但却没有推开钟离的怀抱。
“你是谁?”皇帝问道。
“我是……我是……”钟雪麟张开嘴,胸膛埋了丹封的地方有种剧烈的炙烤感,像是要把人从内到外烧着了一般。
这就是玉帝的丹封。
钟离咬了咬唇,答道:“我是钟离。”
皇帝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身体也放松了。烛火映在皇帝细腻的脸上,睫毛在皇帝的眼下投下一层薄影。
八年了,眼前的人还是如此容易便慑住了他的呼吸。
皇帝不动声色地挣开钟离的怀抱,轻轻地笑了。
“朕有些累了,这些你若是不嫌弃,便带走吧。”皇帝站起身来,指了指木几上的点心。
钟离见皇帝要走,赶紧抓住他的手。
“明日我还能来么?”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接着马上消失了。
“随缘便是。”
皇帝说完,转身摸着引路的凭栏,往内室走去。
钟离怔怔地呆在原地,看见皇帝伸手拨开帘子,停住了脚步,回头轻轻地说了句:“命数早已注定,邂逅便是幸运,何必执着于更多呢?”
皇帝的身影隐没在帘子那边,钟离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无处发泄,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注定。
皇帝竟然与玉帝说出了同样的话。
这是身处高位的人的通病?
钟离见过了皇帝,郁闷至极,跑到一株古松上吹了一夜初春的夜风,等春日的太阳完全升起来了,才稍微舒畅了一些。桐岚寺里有开始了新的一天,敲钟声和诵经声四起,钟离听得厌了,在松树枝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a;从今天开始继续一日一更哈~
☆、雨夜
朝夕只是一瞬,钟离醒来时,日已西山,鸟儿鸣叫着往山林深处飞去,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火红的夕阳有种悲凉之感。
钟离坐在树上,看着安静的荷塘,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临。
亥时时刻,桐岚寺坠入了完全的黑暗,只有少数几个禅房还燃着灯火,窗格被橙红的烛火映在地上,留下格子状的阴影。
亥末时分,皇帝还没有出现。
钟离焦躁不已,在荷塘边来回踱步,决定再等半个时辰,若皇帝还不出现,就闯进皇帝的禅房去。
正在犹豫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声。
“钟离。”
钟离猛然回头,看见皇帝由一个内侍搀扶着走来。皇帝身穿一件湖蓝色便装,头发随性地披着,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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