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兵士用长枪马刀在满地尸首里来回拨拉着找活人,曼卿早不醒晚不醒,偏生这时候醒了过来,刚伸手想去揉揉闷疼的胸,就被一个契丹兵弯腰一拽拖上马去。
曼卿一惊挣扎起来,那契丹兵拿刀柄照头上给了一下又把他砸晕过去了。
萧天寒将余下的人整在一起,一点算,近万的大军只剩了不到三千,和耶律肆带来的五千人马合到一处往回撤。萧天寒见耶律肆低头深思,知道他不喜有人在阵前请罪,有功有过都是回去再论,便整好自己的残兵,默默跟在耶律肆后面。
这时探子飞马回报,前方十里发现敌人大队人马,约是我方两倍,帅旗是“张”。
跑了个姓伍的,又来了个姓张的,搞什么鬼名堂?耶律肆下令,再探!
不多时果然与张青大军相遇,张青虽然人多,但耶律肆这边都是骁勇彪捍的骑兵,并无丝毫惧色,可是张青似乎并不恋战,只纠缠一会便退兵了。
耶律肆正觉得奇怪,探子又报,云岭方向有烟冲天而起。
原来打得是云岭粮草的主意!张青的军队只怕意不在自己这些人马,而在拖延时间和封锁消息。
好一招调虎离山,可是诱敌野狼沟这招可谓是攻其必救,自己想不上当都不行,耶律肆将马鞭在空中打了个响,下令大军转向,改去骆驼扎营。
哼,你以为我契丹人跟你们汉人一样,烧了我云岭的粮草就万事大吉了么?做梦!
到了骆驼岭,有个副将问抓来的俘虏怎么处置,耶律肆正坐在马上沉思,挥挥手道:“随你们!”反正事情都弄清楚了,也没有审问的必要了。
那副将去了,将军说随你们,那意思就是这几个人已经无关紧要,今天在野狼沟兄弟们伤亡惨重,都红着眼呢,正好拿这几个人出出气。还有那个萧天寒,以为萧后收他为义子赐他姓萧就了不起了?哼,这回若不是他失察中计也不会死了这许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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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就是等曼卿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有生以来最不妙的境地了。
压在曼卿身上的正是萧天寒,他见曼卿醒了,凑上去假做亲热,俯上他耳边轻声道:“你委屈一下,我保你这条命。”
他说得是汉话,曼卿一愣,“你是汉人?”
“许多契丹人都会汉话,不足为奇。”萧天寒笑着,却掩不住脸上明显的尴尬。
“不是。”曼卿摇头,“你乡音未改。”曼卿也换上略带豫州口音的腔调说话,心中却在苦笑,这叫什么?停手暂借问,或恐是同乡?这真是天底下最荒谬的“老乡见老乡”了,自己却不知是否应该“两眼泪汪汪”。
见被他戳穿,萧天寒脸上的笑也挂不往了,他能想到此刻曼卿心里是如何蔑视他的,正如这十年来身边的这些契丹人是如何蔑视他一样,现在他之所以会压在这人身上,也是被其他人用蔑视的目光和言语挑唆的,他知道他们不止要看这个人的笑话,更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可是,他还有别处可去吗?萧天寒堂堂七尺之躯,放眼四海,却无立锥之地,天底下除了一个名叫萧平的女子,没有人一个人关心他看得起他。
“我不是汉人!”萧天寒低吼了一句,一把撕开曼卿的衣衫,汉人这个身份,他十年前就抛弃了。
闷热的天气,曼卿却觉得裸露的胸膛上有凉意升起。但这次他没有闭起眼睛,而是直直的盯住萧天寒,他倒要看看,这个披着契丹皮的汉人是如何在这一群大笑的人中间强要他的,不只是周围的契丹人笑,连徐曼卿自己都忍不住想笑了。
“你笑什么?”萧天寒看出曼卿的表情像在忍笑,他一点也不认为这个人的处境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笑你。”曼卿终于笑出来,“若我有你这样一身武艺,正该为国杀敌一展抱负,却不想有人竟倒戈相向认贼作父,你亲生爹娘不知道该如何伤心。”
“你少在这里说教,我的事你知道多少?!!”萧天寒愤怒了,自己好心想放他一条生活,没想到这个人竟不知死活的使劲戳自己的痛处。
曼卿也知道他惹怒了这个人,自己的双臂都快要被他突然施加的大力折断了。不是说耶律肆手上从没有活着回去的俘虏吗?徐曼卿从被拖上马背的那刻起就已经当自己死了。眼前这个人竟然说要保住自己一条命,这样的屈辱换来的命还要他干什么?留着继续做这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不成?
曼卿突然明白了当年少龙说“你杀了我吧。”那时宁死也不肯受辱的心情,还有洛雪,三儿,子期,剑吟,原来他们每个人都承受过这样的委屈。千里亦然,徐曼卿一向fēng_liú天下荒唐事做尽,却偏偏在你面前硬是不解风情的搬弄君臣之礼天伦纲常,教你白白受了一场委屈,“刺配燕州”这个罪真真是降得太轻了些,现在想来,他只是被身份二字压得喘不过气,好容易找个地方歇息,自己却硬要将这两个字一遍遍刻在那人心头,深过自己头上的那方黥印。
此时此刻,唯“但求速死”四字耳。
“你们在干什么?”
曼卿正想着这些个不着边际的事情,突然听得有人用契丹话吼了一句,那群围观的契丹人就让出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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