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的缘故。
想他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要不是王蔫儿帮着送个饭,抓个药,收拾个屋子,恐怕在山匪窝里,一开始便活不了多久。
想他凭着一身医术,没被山匪一刀杀了,还能留在山上接着做个大夫,真是万幸万幸。
想蔡鹤为了他死掉,他便是打算死也得把仇报了。
想他跟蔡鹤两个人,搭着商队的车,怎么就会遇上山匪了。
想他半辈子,难得喜欢了这么一个人,结果不容于世,离乡背井还没落住脚,跟蔡鹤的后半辈子愿景还没开始动作,飞来横祸就生生将一点盼头砸到了万丈深渊。
想他捡到蔡鹤,收之为徒时,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滑头日后会巴着自己不放,甚至爬上了自己的床呢?
当年的一个小滑头,手指头被烫一下都要自己哄好久,现在胆儿肥了,赤手空拳敢去挡刀,真是该死。
更该死的是自己吧,太弱了,弱得只能身陷贼窝,还得给一众匪类配药。
“阿鹤……”
蔡鹤是为了压在车下的他挡刀而死,离现在也有整整十个月了。翻倒的车辕压断了他半条右腿,也算陪着蔡鹤一同去了那世。断腿养了不到三个月,还是看在能给帮里上上下下开个药治个伤才有的待遇,也因此伤了根本,他身子骨差得要命,每天用药撑着,勉勉强强,苟延残喘。
蔡安和性子好,医术也高明,帮里渐渐对他也客气起来,尤其是在妙手回春,救活过一个重伤的小头目之后,待遇明显好起来,加上本身是个残废,大家也不怕他翻出花,是以他还能自由到后山采个药。
春末夏初的青山,虽被匪人占据,将林子砍倒一片做了个贼窝,向远处眺望还是颇有些看头的——青绿绵延,点缀红黄蓝白的片片花海,清风拂动,似有暗香。
蔡安和腋下撑着拐杖,拿着手斧,慢慢的给一株黄檗剥皮。木拐很是粗糙,王蔫儿削的,把手上再缠些碎布之类,手斧是采药用的。
树木之皮不可环切,否则树死无疑,蔡安和只剥了一大块便住手,掂量掂量,弯腰将之放入药篓。
看看天色近晚,该回去了,毕竟一条腿的人,背着药篓,走山路极为不便,他走得慢,可不想把自己摔了。
“——蔡大夫!”没走几步,就听前面急匆匆脚步声,然后是一身土布,一双草鞋,王蔫儿小步跑来,“张二嫂子午间贪凉受了风,头面不利落,蔡大夫赶紧随——药篓给我罢。”
听王蔫儿谈吐,绝对是念过书的,蔡安和早有觉察,在提笔开方的时候王蔫儿随意读来,念得不错一字,只是念过书又怎样,还不是……“牧荆抽叶,快开花了吧,到时候一定会山前山后连成片。”
平素两个人也很少话,一个是被打压的,一个是生性如此,不过无意识的低语飘进王蔫儿耳中,王蔫儿随口道:“是一大片。”
“可惜去年我在屋里,没见着。”既然对方搭话了,蔡安和也便顺着说,二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大丛大丛的牧荆。
“看长势,每年都有。”
“你来这儿的比我久。”
“嗯。”王蔫儿淡淡应了一声。
蔡安和知道不能再往下说了,万一顺口答音的话被谁听见就不好了,恰好路过深潭,他没话找话:“潭里面好多大鱼。”
“是啊。”
“兄弟们常吃?”
“这倒不长,偶尔玩耍罢了,如果捞上大鱼,多是孝敬帮主他们几个,还有寨子里能干的兄弟的——”弱肉强食,能干的人总有好处先挑,蔡安和凭着医术,还能偶尔分到些尚好的鱼肉果蔬,王蔫儿最多了喝口残汤。他还要往下说,就听身后扑通一声,
水潭之侧分出几道溪流,岸边湿滑,蔡安和饶是走过好几次,不知怎的足下一滑,王蔫儿回身便见他半边身子浸在溪水里,幸得水浅,无性命之虞,只泥污了衣裳,甚是狼狈。
不,还有点问题。
“脚踝伤了。”蔡安和微微皱了眉,他只有一只脚,试着撑拐,谁知莫说站立,连动都动弹不得。王蔫儿先把药篓子放到一边去,弯下身:“总不能泡在水里,我先背你上去,再想法子。”
大夫总是有法子的,自己给自己正了关节,撕衣裹好,勉强拄起拐杖试了试:“走罢。”
给张二嫂子施了针灸,又开药抓药,至于煎药的差事,自然是王蔫儿。等忙了半宿的王蔫儿一觉睡醒,想起问候一下蔡大夫,才发现蔡大夫烧到昏迷。
因为没及时替换湿衣裳,被风一吹,果然就病了。
王蔫儿觉得蔡大夫比他自己惨多了,至少自己还落个全须全尾儿,本来不怎么样的小身板,这两年愣是被折腾的活蹦乱跳身强力壮。相较他人而言,他更愿意跟在大夫旁边,也是觉得大夫比他倒霉,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自己心里更舒服些子。至于大夫比他待遇“好上那么一丢丢”,王蔫儿无视。
不过,当烧了一天一夜,噩梦缠身的蔡安和睁开眼,发现王蔫儿在一旁打盹守着的时候,不是不感激,而王蔫儿清醒以后,用一种奇怪眼神瞄他的时候,蔡安和才觉得似乎有些事情不同了。
似乎自己在做噩梦的时候,说了胡话……?是耳鬓厮磨?是众叛亲离?还是——满手的鲜血,满怀的温度渐渐变冷!
——那个梦,蔡鹤死时他头脑一片空白,回忆在一遍又一遍折腾他。
王蔫儿跟他之间,似乎客套生疏下来,就是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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