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用得又浓又艳,显然打扮得颇为精心,遂问她要去哪儿。
她脸颊微红,染了彤云般:“母后说,今儿是大朝会,百官皆从宣武门过,我若去飞琼台,能看见朝官鱼贯而入。”
哦,原来是为了去看自己未来的驸马。
我一转念,奇道:“你凤台择婿的时候不是看过谢道蕴吗?”
她眸中光华微黯:“那时我穿着礼服,带着流朱冠,座外又垂了三层幔帐,凤台遥立玉阶之上,根本谁也看不清。”
我倒觉得更奇怪,她既谁也看不清,又从哪将谢道韫选出来。望着她一身华裙,蓦然间,我好像懂了。谢家是京兆大族,谢道蕴自己又争气,在兵部混得有头有脸,这门婚事不论是对巩固姜氏外戚的势力,还是护佑萧衍的太子之位都有诸多裨益。所谓择婿,恐怕是一开始就择好了。
又想起我中毒一事,芳蔼是中宫嫡出的公主,皇后这个惯常便会挑三拣四的女人对她骄纵得很,连寻常嫔妃都得小心翼翼地看她脸色,而她却还是不得不听姜弥的指派。由此看来,外戚的势力与威吓远在我的想象之上。也难怪父亲会色厉内荏地给我那样的忠告。
想到这一层,我便彻底不生芳蔼的气了,估量了下飞琼台的位置,摇了摇头:“你在那座台子上,至多也只能看清个影子罢。”
她颇为沮丧:“那又什么办法,后宫内眷不得出宫,外官又进不来……”她眼睛一亮:“虽进不来后宫,可进得了东宫,嫂嫂……”
我被她这么濡软温甜地叫了声嫂嫂,只觉脑中钟声大作,忙摇头:“不行,不行。你三哥的议事殿向来不准东宫女眷进得,连伺候得都是内侍。后院与前殿泾渭分明,谁也不敢逾越规矩行事。”
她可怜兮兮地凝视着我,眼睛波光泠泠跟一汪湖水似得,清透净澈得惹人怜爱。
我父母生有三个孩子,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兄一弟,唯独没有玲珑剔透的女孩伴着我长大。因此从小时见了芳蔼就觉得格外亲切,她的性子又乖巧懂事,所以我不免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现如今,这妹妹求到我眼跟前了,我一时心软又莫名地应下了她所求,尽管事后,不,不是事后,当下我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可得硬着头皮再去求求萧衍。
果然不出所料,他果断决意地拒绝了我。
我是在回廊里将他拦下,紫藤攀援着石柱繁茂生长,延伸到顶篷又翩然垂下,细碎娇艳的花瓣正落到萧衍那身黑衣的肩头,他用两根手指将花扑落,拖着沉重繁饰的冕冠朝服意态雍容而缓慢地走,我复又挡在他面前。
身后,魏春秋捻起那双橘子皮般满是褶皱苍老却白嫩如脂的手轻轻捂住嘴,偷笑。
我耐心而认真地建议:“你在议事殿旁侧设个屏风,我和芳蔼躲在屏风后,绝对不出声。”
“孤觉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萧衍皱眉,颇为不耐烦。
天风摇曳吹起六铢彩衣,斑驳的霞光从疏疏密密的藤蔓间隙里落下,正落到我的脸上。面颊温热,也不知是被这破碎九光霞耀得,还是被萧衍恶劣的态度臊得。我一气,跺了跺脚,不忿地抬腿走,却没注意脚下盘根曲折的藤蔓,被拌得险些栽倒,萧衍及时伸手扶住我。于是,我那张薄薄的面皮熨帖上他胸前那清凉滑腻的缎料上,发髻上斜簪的赤金发钗正戳到他的下颌处,戳出了一道细小的豁口,流出血来。
魏春秋终于不笑了,忙不迭地上前查看伤口,捏起兰花指徘徊在下颌处半天却愣是不敢触碰伤口,他尖细着嗓音:“来……”萧衍瞥了他一眼,“别叫。”魏春秋噤了声,一只手轻轻捂住嘴,心疼不已地盯着那道伤口看,顺带恨恨地剜了我一眼。
我抖着手在袖子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抽出一方素帕给萧衍摁住伤口,“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得,疼……疼吗,衍?”话音落地,他猛地抬眸看我,漆黑的瞳子中有我那发髻高挽的倒影。
魏春秋在一旁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想朝萧衍的伤口伸手又不知从那里下手,唯有长吁短叹地。
我安静下来了,因为意识到,情急之下说出了旧日的称呼。
第8章 寂落
我和萧衍,站在晓风生暖,韶阳偏晚的廊檐下良久,直到为他捂伤口的那方丝帕被捂得温热,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我动作。待我轻轻将素帕从他伤口上移开,已经不流血了,只等结了痂就好。
那方沾了血的柔软缎子被我胡乱塞进袖里,在萧衍目光炯炯地注视下,顺着廊庭边沿小心翼翼地走了,这一回仔细躲过了藤蔓,没再被绊倒。我身后传来魏春秋埋怨的声音:“瞧瞧伤的……”
我仿佛陷入了混沌迷蒙的漩涡里,挣扎着想要敷水游出来,偏偏水底抽条般疯长了诸多水藻,将我的脚缠住,徒劳地在水中扑通着胳膊,却挣不开这一池洪流。浑浑噩噩地回了寝殿,芳蔼满面神采奕奕地迎上来问我:“怎么样?”
愣怔地摇了摇头。
她失落地勾着手指,喃喃自语:“还以为嫂嫂去说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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