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才是那个挨打的人。听到我的话,稍有愣怔惶然的面容瞬时冷了下来,将视线移开,似乎再也不愿多看我一眼,声音沉滞发涩:“不是。”
听到了他的话,我心里并没有轻松的感觉,反倒是愈加悲怆。我为何要问,从他的嘴里得出了答案却发觉自己根本不信,我不信他,而他也不愿对我坦诚。
我们两个,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从正殿出来后我没有回东偏殿,夜风幽凉,天边一把星矢,疏疏淡淡地散落着。
墉台上风很大,而今夜我没披雪氅,冷意顺着薄衫透进来,不禁瑟缩。时辰还早,那对老公公和老婆婆还没有出来,而西方亦是一片沉酽,沐浴在浓重无缝的黑暗中。
这样站着,直到脸颊上迎风冰凉,才觉出自己竟流泪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
我忙抬袖将脸上泪水擦干净,见高离曳地的长袖被风吹得纠缠扭乱在一起,满脸星星熠熠地走进,靠近我时,温煦的笑容骤然敛去,抬手指了指我的脸颊,问:“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第92章
我微微低头抚上自己的脸颊,低声说:“没什么……”抬眼看着他担忧的神色,故作无畏地笑了笑:“我是宫女啊,挨两下打算什么。”
夜风凉如水,从他的身侧翩飞而过,撩起衣袂飘然出尘。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高离脱口而问,似是又觉得不妥,稍带羞赧地补充:“我有从新罗带来的治伤药膏,明日可以给你送去……”
我望着他,请挑了挑唇角:“这点伤,要什么药膏,睡一觉就好了。”
墉台下浮云万里匍匐在我们脚边,滚奄着翻黑的烟雾。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坚持。
西方隐有烛光暗昧,果然又见昨夜的老公公挑着担子走过,只是今夜不见老婆婆随行。我不禁猜度:“老婆婆为何没有来?是病了吗?”
高离循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甚是认真地凝眉思索了一番,道:“也许只是今日不想出来了吧,留在家中歇息。”
“不会的。”我断然反对:“老公公和老婆婆那么恩爱,定是夫唱妇随的,所谓恩爱夫妻一定是想到一处,走到一处的。”
高离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迂腐了,这会才发现世上还有比我更认死理,更倔强的人。”
我紧盯着老公公,漫长黑暗的街道他孤身一人踽踽独行,唯有一盏孤灯相伴,在他身侧亮着。
听着高离的话,不禁想,现在竟还有人用倔强来形容我。从前的我那么随意,恣性,觉得许多事无成法无定理,这个样子行,换个样子也未必不可。如今,竟也会这么执拗倔强地揪着一件小事不放,一定要解释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是不是,从前的我拥有了太多,所以才觉得什么都是无所谓的。而如今,把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几乎都失去了,才那么徒劳的想要抓住所有从自己眼前划过的美好。
见我沉默不语,高离歪头看我,清风如面,温煦笑问:“我说你倔强、认死理,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我垂眸浅笑:“你是见我长了一张那么容易生气的脸么?”
高离愣了片刻,痴痴地摇头,“不,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温和的女子。”
我不禁笑了,“比你们的善惠公主还好看吗?”
高离又开始发愣,似乎当真是脑子里将我和善惠放在一处做了比较,而后斟酌着说:“那是不一样的,你与公主是不同的女子。”
是呀,我们不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美艳明媚,一如许多年前初见她那般。可是我,却已不是当年的小玉儿了……广袤夜色中星河遥远深灿,无边无垠,那些邈远的星星永远都是这般温默地亮着,任世间沧海桑田都是不会变得。
一阵寒风迎面扑来,我不禁哆嗦了一下,高离见状,忙解下自己的斗篷要为我披上。我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歪头看了看骊山脚下,老公公已不见了踪影,静声说:“我要回去了……”
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还维持着为我披斗篷的动作,面上漾过一阵失落,转而问:“你明晚还来吗?或许……明天晚上老婆婆就会和老公公一起出来了。”
避开他殷切的视线,“不,我不会再来了。”转身便要回去,没走几步高离从身后叫住了我,“小玉儿,我可能过几日就要回新罗了……”
我点了点头,“祝你一路顺风。”
---自那晚跟萧衍闹翻了之后,我便安静地待在东偏殿里,唯一的外出便是每晚去墉台看夜景。我虽然跟高离说过不再去,但那都是骗他的,我依旧每晚都去,而每次去时总是见他已早早守在那里。他没有责问我为何骗他,只是安静地陪在我身侧,偶尔会和我说上一两句话。
原来高离当真是新罗的世家贵族之后,但他的世家早在前朝便已没落了。高离自小便是在内里拮据却不得不强撑场面的家族环境里长大,其母含辛茹苦供他念书,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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