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什么好提醒的了。柳易看了一眼窗外飞也似地掠过的风景,叹了口气。
还是慢慢跟他说吧。
他将在郭员外府中的所见所闻梳理了下,隐去与他师门相关的部分,其余几乎全告诉了宫季扬。在柳易看来,这些事算不得什么需要瞒的秘密,他在回客栈前先去了一趟听风阁的隐秘驿站,消息这时也该送出去了,用不着两三日就能到五师兄手里,他自然有的是办法帮三王爷整治李丞相。
既然已有防范,让宫季扬听听也不算什么。李丞相对宫季扬显然也有兴趣,指不定哪天就要来拉拢他入伙,现在说了,兴许能免去之后的不少麻烦。
宫季扬听他说完,不疾不徐地捧着杯子喝了口茶,这才道:“既然如此,你怎么看?”
“我这不是在问你的意见么,”柳易挑了挑眉,“你是老大,自然是你说了算。”
“我怎么敢说了算?”宫季扬放下杯子,终于舍得松开绕着他头发的手,避开车厢的顶棚伸了个懒腰,“万一我说得不好,你一气之下半夜抛下我走了怎么办?”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半点怕的意思,仿佛笃定柳易不会这么做似的,伸过懒腰就没骨头似的趴在了小几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柳易。柳易被他看得有点怵,忍不住伸手去遮他的眼睛,又想起来时在马车上也有过这样的对话,想了想,讪讪地收回了手。
“既已经答应跟你回北疆,自然是不会食言的。”他道。
宫季扬便笑起来,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光,舒展手臂一把抱住了柳易的腰。柳易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曲肘去砸他,却因为宫季扬的话顿住了。
他把脸埋在柳易腰间,像个撒娇的孩子,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长明,你真好。”他说。
柳易低头看他,想起了昨晚梦里那个哭得脸都花掉的孩子。他迟疑了一下,伸出的手最终轻轻放在了宫季扬的头顶,顺着他披散的头发摸了摸,像在梦里哄那孩子一样。
这人头发比他还长,据说是按照北疆的风俗,好些年没有剪过,可摸起来还是像锦缎般顺滑。柳易的手指随着抚摸的动作伸进了发丝之间,以指为梳,替他顺了顺有些凌乱的长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回过神来才发现宫季扬已经抬起了头,就着抱住他的姿势,正定定地望着他。
“我……”
柳易被他盯得莫名有点慌乱,下意识想要为自己寻个借口,宫季扬却什么也没说,又低头把脸埋到了他身侧。
“别动,”袍子和薄被堆里传来他低低的声音,“我睡一会儿,昨天一宿没睡好。”
没睡好?
柳易低头看了一眼,宫季扬就这么伏在他腿上睡了过去,还真不掺假。
他怎么会没睡好?柳易不解地打量了一会儿宫季扬的后脑勺,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又替他把刚才抬头弄乱的头发理了理。
按理说,昨晚他没回客栈,宫季扬一个人睡在房里,没有他在一旁打地铺,不该睡得更好才对?
他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撩起帘子看了一眼窗外,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凉气从帘子的缝隙里侵入车厢,小几上点着的暖炉里,小小的一簇火苗晃了晃,又恢复了平静。
齐深从车外探进头来,本想叮嘱宫季扬多穿件衣服,却见柳易僵硬地坐着,小几旁只露出属于他家将军的一点衣角,人却不见踪影。他张嘴正想问,柳易却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示意他别大声说话。
“睡着了。”柳易低声道。
齐深愣了愣,识相地闭上了嘴,关好车厢门回到了赶车的位置。
第23章 北疆军
他们抄了近路,没走来时的路线,快马加鞭地走了十来日,总算进了北疆地界。
再有半月,三王爷便要登基了。柳易默默算着,觉得日子过得飞快。
燕翎九亲自给他写了封信,说他母亲和妹妹已经厚葬,让他别担心,用不着特意赶回去。柳易边看边皱眉,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和往常不一样,却又说不上哪儿有违和感,直到打开五师兄的信看过才明白过来。
这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燕翎九一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仗着爹娘疼宠,天资聪颖,又有一身好武功,素来是捉猫逗狗上房揭瓦,谁也管不着的。可柳易从这封信里看不到以往的他,字里行间倒像是五师兄沈无青的语气,稳重得判若两人。
他叹了口气,将信纸折起来烧掉,然后抬头看了眼眼前的煎饼摊老板:“还没好么?”
“这就好。”老板手脚麻利地铲起锅里的煎饼,用油纸包了两层,裹好了递给他,“煎饼热着好吃,这位少侠你趁热啊。”
柳易摆摆手,带着三个煎饼转身走了。
宫季扬在城外等他,见他回来还不满地皱了皱眉:“怎么去了这么久?”
“谁让你把齐深打发去买酒,自己又不愿意动腿?”柳易把煎饼抛给他,自己跃上车辕,在齐深常坐的赶车位上盘腿坐下,从他展开的纸包里拿了个烧饼,“这家煎饼每天都得早起才买得到,我等那么久才等来三个,你还诸多怨言,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那煎饼咬一口满嘴生香,薄如蝉翼的许多层才凑成了这一个不大的饼,中间夹着恰到好处的豆沙馅儿,焦香间带着些许甜味,比起洛阳最有名的五嫂煎饼也不输分毫。柳易边吃边想,做这煎饼的煎饼刘是听风阁里手艺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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