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他就不会去选择极端的手段。他行事,在于目的本身,而不是想羞辱或者凌虐什么人。李沉舟宁可把人一拳毙命,也不愿在人身上翻来覆去地玩很多花样。这一点,跟柳五很不一样。
一楼的石英钟再次响了起来,李沉舟抬眼,无目的地四下环顾,接着就听到了走廊上的脚步声。
脚步声过于熟悉,他可以断定那一定是妻子赵师容。这个点才回来,又是跟那个萧三少爷在一起吗?
李沉舟说不清自己对此到底是嫉妒还是好奇,还是别的什么。他喜欢赵师容,愿意她开心、快乐,如果她觉得跟萧三少爷在一起很愉快,为什么要阻止呢?对于赵师容,李沉舟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更像是个兄长和朋友,最后才是情人和丈夫。赵师容漂亮、端庄、勇敢、真诚、热情,有良好的出身,很多人仰慕她,而她的眼里只看到他。严格说起来,两个人之间,是赵师容主动追求的李沉舟。坦率地说,李沉舟不是没有一点受宠若惊,他感激而满意。赵师容符合这个时代所有好妻子的标准,甚至远远超出标准,年轻的李沉舟实在找不到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再怎么样的大丈夫,也都是要结婚有妻子的吧,当时他这样想着,便以同样的热情回应赵师容的追求。两个人迅速相爱,或者,至少在当时的李沉舟看来,他们是相爱了。奋斗扶持的那些年里,还感觉不出什么。日子过得不容易,又是新婚燕尔,两个人自然而然紧密地依靠在一起。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做着共同的努力。
然而等到权力帮进入鼎盛,秦淮商会初具规模,两个人肩上的担子逐渐减轻,一些过去被忽略的东西便慢慢浮出水面……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了。李沉舟听出来这一点,微微地侧了侧头。他有几日没见到赵师容了,说不挂念是不对的,可是真要面对面的时候,他又踌躇了起来。这一年多来,他越来越希望一个人待着,有些事情,还是留给自己最好;有些心情,也还是独自消化比较简单。
赵师容走到李沉舟的卧室门外,从门缝里看见里面亮着灯,不由地停住了脚步。看来沉舟还没有睡觉,大概又是在看书吧。她想起很多年前,李沉舟读报纸,遇到不认识的字,会来问她;看到值得关注的新闻,会跟她一起讨论。有时候,他们两个挤在逼仄的楼梯间,头碰头地在昏暗的灯光下、讨论。那个时候,他们地位不显赫,日子经常过得捉襟见肘,可是他们拥有彼此。
脚步声一直没有再度响起,李沉舟知道赵师容就在外面。他愣了一会儿,看了看摊在膝上的书,接着,慢慢站了起来,往门边走去。
他的手刚碰上门把,门上就想起“笃笃笃”的敲响。
赵师容在门那边道:“沉舟,你睡了吗?”
李沉舟打开了门。
身着荷花摆披肩的赵师容,跟穿着睡衣的李沉舟,一下子面对面。夫妻两个数日未见,彼此都有点发懵。
李沉舟首先开口,“还在看书呢。”扬一扬手上的《铁流》,“又是当局不会喜欢的东西。”
赵师容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她很久不看书了,没听过这本书;不过既然沉舟喜欢,必定是不错的吧。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李沉舟会了意,“进来聊聊吧,这几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赵师容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李沉舟关上了门,回到落地灯下的位置。
赵师容一直都在仔细地看着李沉舟,看他神情如何,是否愉快,身体好不好。看了半天,却看不出来什么,除了沉舟的性子越变越温和,对她的态度愈来愈疏远。
赵师容一颗心沉甸甸的,她觉得今晚必须把一些事情探讨出来,否则她真的熬不下去了。世界上只有李沉舟才能叫她如此失态、无措。
“沉舟,”她抬头直视对面的丈夫,漂亮的眼里满是哀伤和忧愁。
李沉舟望着她,看出她的哀伤和忧愁。他感到难过和愧疚,但是在心底深处,却是莫名的平静。
赵师容道:“我们……”,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四下看了看卧室的陈设,接道:“我们好像越来越像陌生人了。”
搬进鼓楼的大宅子以后,他们就分房睡了。尽管他们一开始还会同房,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赵师容越来越少地光顾李沉舟的卧室。于是每一次来,她都会心惊地发现,这里多了个什么,那里少了点什么。直到后来,连她也记不清屋子里原先有哪些东西,没有哪些东西了。
李沉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道:“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们是家人,是亲人。”
不是爱人吗?赵师容不禁苦笑。她来不及为自己伤心,她只想知道李沉舟过的好不好。
于是她道问:“既然是家人,是亲人,你为什么有心事不跟我说?”
李沉舟道:“我有心事?”
赵师容又苦笑,“很早之前你就有了,你越来越不快活。”
李沉舟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手指。他明白赵师容想知道些什么,可要是真的探讨起来,首先处于不利地位的是他。他将全面暴露自己的多疑、懦弱、气量狭小,这跟自始至终坚强勇敢热情的赵三小姐比起来,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他快三十岁,早已不是年轻时候的那个李沉舟了。二十岁时他可以满不在乎的事情,他如今不得不在乎;二十岁时他可以大而化之对待的东西,他现在不得不谨慎。二十岁到三十岁,十年的事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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