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皇后殿下费心了。”阿顾淡淡道,声音意兴阑珊,“其实,只要那人是范阳节度使的嫡长子,我这个和亲的人就得嫁。与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王合雍瞧着阿顾眉目之间的冷淡神色,不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少女结缔婚姻本是人生之中喜悦之事,每个少女提起未来的夫婿,面上总有一份娇羞期盼的心情。就如当初太皇太后定下聘娶自己为皇后,自己留在家中待嫁,偶尔想着宫宴上惊鸿一见的年轻皇帝,心中也有一份喜悦之情。阿顾此时却全无欢喜期盼之意,但想着这桩和亲婚事由来,便也怪不得了。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之意,拍着少女的手掌道,“阿顾,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常常,难道就要就此在空茫中虚掷一生吧么?阿顾,既然这桩婚事已经势在必行,咱门总该学着积极面对,想法子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儿。”
阿顾闻言垂头默然不语。
王合雍瞧着她的神情,笑着道,“这些日子天气晴好,我恳请圣人邀请孙沛恩赴宫宴,到时候你立在外头,远远的瞧上一眼,瞧瞧此人是个什么模样,可好?”
阿顾抬头看了王合雍一眼,到底没有拒绝。
王合雍便当做她答应了,唇角泛起浅浅笑意。
太极宫中惠风和畅,海池子中波光粼粼,一旁高台之上,白纱衫,青绡裙的宫人将一个个盛着美食佳肴的牙盘端入席面,主座之上,姬泽笑着道,“孙爱卿,今日宫宴皆是精心烹调御膳,与北地菜肴滋味大为不同,你可仔细尝尝。”
孙沛恩朝着姬泽拱了拱手,恭敬谢道,“多谢圣人,河北地苦寒,饮食之道也未几未开蒙,末将生平从未品品尝过如此珍馐佳肴,今日有幸,实是托了您的洪福!”
惠风和畅,阿顾在海池旁的假山后探出头来,远远向着高台望了一眼,见一名青年坐在御座之下,一身褐色圆领长袍,手足缘口尽皆收束,劲装利落,人品年轻挺拔如同旷野上的一株白杨树,有磊落风霜之气。
她垂下眼眸,似此处如此远望不过只能粗粗望上一眼,无法仔细了解对方人品性情,虽并无心动之觉,但总的来说,这样一个挺拔利落的青年男子倒也不甚让人心生恶感。若只是相伴在一起过日子,想来——也是可以的吧。
略坐了一坐,吩咐道,“回去吧!”
小丫头应了声,推着阿顾的轮舆往宫廊深处行去。
高台之上,孙沛恩似乎听得这边动静,回过头来向着海池这边一扫,见宫廊绵延,一道青翠裙摆的窈窕人影一闪,转瞬间消失了人影。适才眼角余光之中似乎瞧见了轮舆的轮子,心中微动,想来那位便是此次和亲的宜春郡主顾令月了!
他唇角泛起一丝微微笑意,仰起手中犀角杯,饮尽盏中干冽酒液。
高台之上,立部伎的歌声悠扬婉转,妖柔窈窕的舞伎挥舞着长长的水袖,跳着柔软妩媚的宫廷舞,气氛一片靡软。酒席之上是男人酒过三巡,宫宴之上的气氛便柔和热烈起来,“沛恩从前在范阳自以为十分不凡。如今到了长安见识了帝都风尚,方知从前不过是井底之蛙。圣人不要见笑,当真是有几分乐不思归了!”孙沛恩笑着道。
姬泽饮了一口酒液,微微一笑,“长安居,亦大不易。”瞧着孙沛恩,推心置腹道,“孙卿,宜春郡主虽是朕的表妹,却是朕自幼看着长大的,朕心中实是当她如亲妹妹一般。朕如今许婚她与爱卿,她自幼身子羸弱,但聪敏过人,蕙质兰心,孙将军日后瞧在朕的面子上,还请多多体谅她一些!”
孙沛恩带着微醺的酒意,闻言忍不住抬头望了年轻的帝王一眼,眼睛很黑,过了片刻,方垂下头去,笑着道,“圣人说笑了,宜春郡主乃是天家贵女,沛恩一介草莽,得贵女下降,心中感念已是来不及,如何敢慢待半分?”
天边的火烧云滚来滚去,阿顾从宫中返回府中之时,陶姑姑等人都立在府中内园门前等候,瞧着阿顾归来,面上露出期盼景象,“郡主,今日你入宫可瞧见了那位怀化将军,瞧着人品如何?”
阿顾虽然近日情绪低谷,但感受到身边人对自己的关怀之意,忍不住觉得有些温暖,微微失笑,“瞧着身子挺拔,形貌还算正气,应当是个还不错的人吧!”虽然自己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婚姻并无任何期待之意,但持平来说,孙沛恩此人单论人品,除了年纪略大一些,并挑不出什么特别的毛病。
“那就好!”陶姑姑闻言松了一口气。
时势日渐推进,天子圣旨已下,怀化将军孙沛恩也自范阳前来长安迎亲,陶姑姑等人瞧着这桩婚事无法避免,都渐渐死了这份心思,转而开始盼着阿顾嫁过去之后能够过的好一些,如今听闻孙沛恩人品瞧着还不错,登时便喜形于色,欣慰道,“公主在天有灵,总算保佑郡主了!”
阿顾瞧着陶姑姑等人心生一丝怜悯之情,这门婚事前景其实与孙沛恩人品如何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大周与河北剑拔弩张,虽因彼此顾忌而维持了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但早晚下去必有一战。待双方开战之后,自己身为大周天子的表妹,孙沛恩的和亲妻子,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当真难以预料。但世事多艰,自己虽然清楚的预见了前面的刀山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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