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涯此刻的心情也不平静,外公从不这么叫他,总是连名带姓,仿佛这样做了,就能撇清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尚能用些力的手微微收紧,他感觉到了来自手中的温暖,好像他从未这么握紧这个孩子的手过。这个孩子学走路时磕磕绊绊,白玉般的皮肤摔得青紫,他依旧狠心的从不伸出他的双手,就那么看着他,冷漠如路人。
这个孩子,遗传了父母最好的基因,长得粉玉可爱,可他只看见孩子的另一半血液,是那个染指了他最骄傲的女儿的男人,所以他无视他,尽管他需要尽义务照顾他,但是他不想与他说话。可是这个孩子,虽然偷偷的哭,却意外的坚强,他以为他的眼里从没有这个孩子的身影,却在自己的无意识下看见了很多。当他带着满分的试卷雀跃的回来讨好自己的时候,他没有看那孩子一眼,那孩子脸上的失落他看见了。那孩子总是有意无意模仿他和老伴的习惯,却让他们更加不愿面对他。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有好几个孙子孙女,却没有一个能比这个孩子优秀。那孩子打网球赢得了名次,s市的电视台还做过采访,他在电视里看见了,那孩子已经长大,俊雅的外貌,笑容如春风,早已光彩夺目。
之后,那孩子考到了n大,他女儿曾经就读的大学,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有每年他和老伴的生日,他们会收到礼物。他以为他是开心的,没有了那个孩子,不再见到他,他们终于能够不去想那些难堪的过去,他的老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或许十几年的习惯不容易改变,老伴总是习惯性去打扫那孩子住的那个房间,他也会坐在藤椅上想,那孩子今天是不是放学了,然后才想起来,那孩子早就离开了。
二十几年的日子,那个孩子他依旧不喜欢,却成了他和老伴的心病,所以当老伴这么意外的走了,当他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他想起来,这块心病,到了该治疗的时间了。
“过,得,好……”艰难的吐着字,老人希望自己能够表达清楚些,但是总是事与愿违。
好在,简青涯早已摸清了外公的情绪,即使在外公很难做出表情的时候,依旧能在他浑浊的双眼里看出意思,“在n市我过得很好,我已经从n大毕业了,现在已经在一家很不错的公司里工作。”
“怨我……吗?”
“怨,”简青涯毫不隐瞒,他不是圣人,怎么不会怨恨,他们每一次背着他讨论被他不小心听到时,他都会狠狠咬着牙,怨恨他们不公,如果确定绝对不会接受自己,当初又为何答应母亲把他生下来,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又何其无辜!况且,外公找他来就是想听他的真心话,“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看着你们冷漠的眼,心里的难过就像汇聚成了海洋,淹没了整个身体,怨你们既然不喜欢我,何必让我出生,母亲最初的以死相逼到最后还不是一个笑话。”
“笑,话……是……你,说,的,对。”的确是个笑话,老人想道,女儿那么逼迫,最后他们也没有多好的结果,两看生厌,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分开。
“外……婆,留,东,西……”本想说老伴留了东西给他,知道这孩子过得好,再把老伴留的东西给他,也就了却了他的心病了。老伴是个心软的人,当初女儿以死相逼,最先妥协的就是老伴,那孩子刚出生时,照顾那孩子也是老伴做的,只是当孩子长大,女儿和那个男人的争吵越来越多,原本就心有疙瘩的老伴,把一切埋怨都迁怒到了这孩子身上,总是对他抱怨那孩子的事情,那孩子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但是当这孩子离开,老伴又心软了下来,想着他,一遍又一遍的打扫他住的地方。她还想,把她的嫁妆,送给这个孩子,这个心愿她没有达成,那他就帮她完成吧。可是他想好好表达清楚,想告诉他东西放在哪里,但是他张了半天的口,说话依旧断断续续,还越来越不清楚,张开的时间太长,口水沿着嘴角流下,污了雪白的被子。
“外公,你累了,先睡吧,其他的事情等你醒来再说也不迟。”简青涯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帮忙擦干净,外公做完手术没多久,精力不足,他现在已经说了太久的话了。
细声的话语,使本就强打精神的老人支撑不住,睁了睁眼,最终缓缓闭上,沉沉睡去。
简青涯擦了擦沾到口水的被子,替外公掖了掖被角,睡在沙发上的母亲依旧沉睡着,他也不想打扰,拿起他的东西,趁着医院关门时间没到,赶紧离开。医院有规定,陪床的人只能是一个人,如果不是要等外公醒来,简青涯早就离开,医院的人早已来催过了。
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简青涯洗完澡疲惫的躺在床上。
打断外公的话,一部分是因为外公已经精神不济,但更大原因是他快要忍不住,他想大声反驳,想尖声喊叫,他不想要他们给的东西,为什么当他们心中觉得愧疚的时候,他们就可以随意的去做弥补,仿佛只要他们做了,他们就可以继续心安理得。他是个人,不是没有感情,是,他是奢望过他们的温暖,但是二十多年的空白,不是只要他们说愿意给了,他就要感恩戴德去接受,廉价的施舍,求得他们自己安心,又何曾真正考虑过他的感受?
心中的黑暗就像黑烟一样迅速弥漫开来,瞬间吞没了他。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脑海里的黑暗像潮水般收走,他也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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