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和脖子上还有几处发紫的淤痕,也许是被人打出来的,也许是被人咬出来的,也许是被人吮 吸出来的。
楚泽绍的身体忽然起了反应。
叉开腿弯下腰,他很好的遮掩了下身的异状;因为皮肤黑,所以气血上涌也不会造成脸红。清了清喉咙,他接着方才的话题说了下去:“怎么?连下辈子都不顾了?”
穆世缓缓的把头转了过去,仿佛是不愿再面对他。
楚泽绍静坐了片刻,忽然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啜泣。
屋内再无旁人,所以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望向面前的穆世,他发现这人的身体以一种古怪的状态僵硬着,仿佛在极力抑制着什么。
他又侧耳倾听了半分钟,随即起身伸手捏住穆世的下颏,把他的脸硬扳向了自己。
穆世依旧闭着眼睛,泪水就源源不断的顺着眼角流到枕上。为了咽下喷薄欲出的哽咽,他拼命的咬紧了牙关,恨不能连呼吸也一同屏住,脸色也因此变得涨红起来。
楚泽绍掀起枕巾一角为他擦了擦眼泪,又把手抚在他的面颊上用力揉了:“张嘴,你要憋死自己吗?”
穆世微弱的挣扎着摇头,泪水汹涌而出,似乎把他所坚持的一切都冲垮了。
全身肌肉失控似的一起紧绷起来,他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抽搐似的剧烈颤抖。楚泽绍把他扶着坐了起来,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急切的说道:“出声!哭出来!”
穆世睁开了通红的眼睛,脑袋却无力的向后仰过去。楚泽绍想要腾出手去托住他的头,哪晓得甫一松手,他的身体也歪斜着重新倒了下去。
楚泽绍知道他现在是虚弱之极了,只好索性在后方坐下,一手将他搂进怀里,一手就在他的胸口上胡乱摩挲起来。
他当年有个本家叔叔就是在情绪激动时一口气没上来,脑充 血死掉了。现在穆世看起来已经很有这个征兆,所以他当务之急是要让他把声音发出来,只要能够出声,这口气就算是顺过来了。
他这样高大有力,摆弄穆世就像是摆弄一个小玩意儿。忙忙碌碌整治了好一阵子,穆世终于神情痛苦的低下头,费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哽咽。
“我……”
穆世抬起双手扶住额头,左腕密缠着的白纱布上洇出大片鲜红血渍:“我……受不了了。”
他的身体抖的有如风中之叶,牙关相撞发出清晰的声音。言语伴随着哽咽在病房内含混的响起来,他的精神已然濒临崩溃:“我真的……受不了了!”
楚泽绍从未见过一个人,会有那么多眼泪。
穆世自始至终也没有真正的大哭。他只是流泪。
楚泽绍坐在他身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能例外;况且穆世这个样子也实在是太过可怜了。
若是按照他起初时的考虑,他应该义无反顾的马上离开此地,让穆世自生自灭去。可是……怎么生?怎么灭?
在囚徒们的轮番淫辱中生,在用牙齿咬断动脉中灭?
早知如此,就应该在胜负得出的那一刻毙了他。从此一了百了、了无牵挂!
楚泽绍忽然站了起来。
没有他的支撑,穆世便立刻仰面朝天的向后倒了下去。
楚泽绍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他的眉心。
穆世在看到枪口的那一瞬间似乎是怔了一下,随即他抬手用衣袖慌乱的擦掉了脸上的涕泪,而后闭上眼睛,神情中有了一种认真的孩子气,是欣慰而又期盼的样子。
楚泽绍凝视着穆世的面庞。穆世端端正正的躺了,等死的样子居然很乖,
屋内寂静良久。穆世在没有结果的等待中睁开眼睛望向楚泽绍。
楚泽绍用拇指缓缓按下手枪击锤。
穆世重新闭上了眼睛。
楚泽绍将枪口向左移动了两寸,然后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枪响!
子弹擦着穆世的耳朵射透床板,深深的嵌入下方的砖石墙壁之内。
“好了!”他把枪收回来:“你已经死了。”
穆世依旧闭着眼睛。
楚泽绍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弯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你真以为我打爆了你的头?”
在他这一拍之下,穆世果然睁开双眼,只是眼神中没了期盼,只剩下浓重的茫然。
懵懂的仰视了楚泽绍,他似乎是被那声枪响给搞糊涂了。
楚泽绍在床边坐下,抓住领口把他给揪了起来,语气不甚和善的说道:“我要给你换个地方!”
穆世把头向右一歪,右耳孔中慢慢淌出了暗红色的鲜血。
“什么?”他忽然轻声开口问道,表情堪称无辜。
楚泽绍望着那行突如其来的鲜血,愣住了。
他没想到刚才那随性的一枪,竟然震破了穆世的右耳耳膜。
七方路
一九六九年,六月。
在离楚宅五条街远的七方路,楚泽绍有一处闲置已久的房产。
那是座殖民时代遗留下来的二层小楼,四周用铁栅栏围成了个大院子。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打理,所以院内杂草丛生,境况颇为荒凉。
楚泽绍在院门口下了汽车,守门卫兵见他来了,便立刻直起腰一起敬了个军礼。
楚泽绍用手指了那钻出栅栏的丰厚野草:“上次让你们把草割掉,这怎么现在还留着?”
一名卫兵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报告主席,草丛里住了一窝野兔子,穆先生说要是把草割掉,野兔子就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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