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就连牟渔和梅容都瞌睡全消,慢慢沉浸入了美妙如天籁的乐声里……
最后,奚大家又弹了一首著名的曲目《长风破浪》,技巧高超不用说,几根琴弦在他手中更犹如活物,感染力十足,几乎让人眼前真的见到了破浪而来的回航船只,有亲人在岸边等待,欢呼……
奚大家却只弹了一半,在众人意犹未尽又有些迷惑的目光中,温和道:“古仁人之风,以琴会友,今日光听老朽讲了若干妄言,不知哪个小友肯上台,以今日之体悟,为老朽奏后半曲,给大家一个不一样的破浪曲?”
会场内一片寂静!
谁敢班门弄斧,在奚大家面前弹奏那后半段曲子?还是不一样的?
卫重沙的身子向前倾了倾。
沐慈小声问:“你会?”
卫重沙有些激动,忽然又沉寂了,身体坐回,道:“《长风破浪》是我舅舅最爱弹的一首曲子。”
奚大家见冷了场,更是慈蔼温和道:“小友不用怕,弹砸了也无碍,老朽这把老骨头,虽眼花耳聋,却还是可以稍加指点的。”
这机会可很少有,奚大家已经有好几年没指点过人了。立即就有胆大的人上台弹奏。有抱着自己的琴的,也有没带琴,会场免费提供一把的。
奚大家果然守信,个个都指点了一番,让一干爱乐的人士觉得费劲弄了票进来,还真是值得的。
沐慈看时间快要结束,就问卫重沙:“去不去?”
卫重沙犹豫不决。
沐慈道:“我带了‘独幽’”
独幽是沐慈生母谢宸妃的爱物。
卫重沙对沐慈感激一笑,却还是摇头。
沐慈就不再看他,不无遗憾道:“我以为你终归会走出来,原来,演戏就是演戏,演一万场也不可能变成真的。”
沐慈今天尽打哑谜了,不过没听懂的没关系,该听懂的还是听懂了的。
这话太重!
卫重沙站了起来,嘴唇都咬破了,目光盈满水雾看着沐慈,几乎要哭出来……
他想辩驳!我真的走出来了,没有在演戏!
可是,他辩驳不了!
关键时刻,他还是胆怯了!
王梓光叹口气,搜寻室内摆设,在乐恕身边发现了长方形的匣子,过去打开,小心翼翼拿出独幽,走到卫重沙身边,将独幽带给他。
“你别怕!有楚王在呢,怕什么?”
卫重沙的手指颤抖,慢慢伸出……
沐慈也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轻抚琴弦,神色温柔而缱绻:“我一直相信,音乐是有灵魂的。”
卫重沙看着他。
沐慈深深凝视卫重沙,纯黑到近乎魔性的目光,似乎要透过卫重沙的皮肉,看清他的灵魂。
“卫重沙!你却一直找不到你自己的灵魂!其实,你早已经死去多时……”
卫重沙心中绵绵密密的痛苦,冲破他麻木的神经,一丝一缕地蔓延上来,浸润了他的双眸,汇集成咸苦却晶莹的泪,滑落下来……
沐慈抓住卫重沙的手,将他看似柔软无骨,实则因抚琴而长出了薄茧的手,牢牢握在了掌心里!
“卫重沙,我不会再为你擦眼泪了。”
“卫重沙,你要自己,去把你迷了路的灵魂,找回来!”
……
卫重沙在沐慈充满魔性的眼中沉沦,却不觉晕眩,反而莫名觉得混乱的头脑为之一清,心绪也安宁下来。他抱着“独幽”古琴,深深看了沐慈一眼,然后义无反顾,踏出了包厢。
牟渔让沧羽去护送他,然后冲卫重沙单薄的背影挑挑眉。怎么感觉这个小家伙,离开的时候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又不是去打仗!
可实际上,在热血厮杀的战场之外,还有一个精神世界的战场,无声无形,却更加惨烈!
……
当卫重沙一步一步,挺直脊背走入舞台,走近奚大家时。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原本平静到有些无趣的双眼似乎闪亮了那么一下,快得像个错觉。
然后,奚大家像是什么都没发现,和蔼笑了:“小友也是来弹奏《长风破浪》后半阙的?”
“是!请大师指教!”短短几个字,还能听出一丝硬撑的镇定。
“请!”奚大家道。
观众席上,渐渐有了一丝骚动,已经有许多人将这个白天在梨园卖弄风情,晚上在不同男人身下辗转承欢的戏子怜霜认了出来。
怜霜没有蒙面,就这样近乎挑衅地,走入了本该最纯净,最神圣的乐之殿堂。
但没有人敢出声,因为立即又有人将跟在卫重沙身旁的人认了出来——楚王身边的锦衣卫总教头沧羽,这个“阴阳杀神”光凭他两边十分富有对比冲击力的脸,就能成为止儿夜啼的杀手锏。
怜霜背后,站着楚王!
虽然人们咬牙切齿,觉得楚王在国事上精明能干,可私事上总是太过恣意……连个戏子都能宠得无法无天。但还真没人敢真指着楚王的鼻子,当面给他难看。
当然,也有觉得怜霜手段高明的,连楚王都被他蛊惑得五迷三道,难道是妲己、褒姒转世不成?
卫重沙能感觉到诸多带着恶意的视线,他不敢看观众,不想看到“熟人”的脸影响心境,他的视线牢牢盯着“独幽”,轻轻抚摸沐慈刚刚摸过的那根弦……很快,卫重沙镇定了心情,把古琴郑重摆放好,焚香净手,坐定!
他迅速梳理思绪,准备找一找乘风破浪的灵感,可这会儿,他发现自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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