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禹中午没在家里吃,而是入城里买了两只肉包子,找了一个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把它们啃了。他现在举凡在街上做什么“出格”的事也不会怕了,以前比方说他在人前吃肉包子见到了别人朝他投以愕异的目光时还有些会怕那些人会上来打他,后来他发现那些人也就是奇怪地看看他,倒也真不敢上前来有什么举动,他也就不再怕了。
也因此他也只是找了一个稍微幽僻些的地方,就吃起了肉包子,还是会偶尔有一两个路过的朝他瞥上几眼,且是那种瞥几眼还瞥不够,都已经经过了还要再回过头来奇怪地看几眼的那副样子。不过范禹已不在意了,他吃最后半个时,有个男人又那样朝他和他手中的包子看,他正好吃得有点饱了,本能的脾性就不加掩藏地自然地跑了出来,横眉怒目朝那男人一瞪,大声叱了一句:“看什么看!”
哪知这男人也是一个不顶用的,纸老虎似的,被范禹这么一吼,竟一缩脖子快步走远了。
范禹把最后几口嚼了吞进腹中,就拐出了这个幽僻的地方,在大街上走着。经过他家档口时,他顺道看了看,再跟档上的人打了招呼,就又继续往前走去。
经过大康酒楼后再走了一段路,发现他自己这一侧前头远远的就能见他要去的那家米糕铺子的幌子,正欲走过去,就发现已多日不见的夏侯乙正与自己相向而行。
只不过夏侯乙在街那侧,而范禹在街这一侧,且范禹朝夏侯乙看时,夏侯乙正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范禹则想着:最好看不见我。
因范禹对上次那事还有些余怒没有消尽,这会儿不想对上那人。因此他一面想着那话,一面身体紧贴着墙根走。他一侧的胳膊贴合着墙壁,脸还向内偏向墙那一侧,就跟老鼠似的,大白天的不论见不见着人,都只贴着墙根走。
他因只顾着贴墙,脸还只朝墙那一侧看,也就没有再顾得上看夏侯乙那边是什么形景了。直到他到了那家米糕铺子的幌子底下,才觉得安全了,直接“钻”进人家铺子买下两份米糕。
买完了后就大大方方地出了这间铺子的门,想着夏侯乙该是往他自己酒楼走的,这会儿早该没影了,那自然自己就大大方方地往回里走就行了。哪知这时有人在后头点他的肩,他条件反射似地往后一看,竟是他之前一直躲着的那人。
他还故作轻松,问:“啊呀,真巧啊。怎么是你?”夏侯乙斜觑了他一眼,说:“你先前做什么像只老鼠似地贴着墙根走?”范禹一听一吓,回:“我怕晒黑。”夏侯乙再斜觑了他一眼,没接这句话的碴,只说:“我本来今天倒是要去找你呢,哪知在这头就碰见你了。”范禹问:“哦哦,找我做什么?”夏侯乙先是问:“你手里拿的什么?”范禹答:“米糕。”夏侯乙问:“你喜欢吃这个?”范禹答:“买回去给家里的人吃。”夏侯乙问:“家里哪个人?”范禹想了一想,答:“婆婆。”夏侯乙虽有些不信,可还是说:“哦。”
跟着,范禹问:“你今天找我做什么?”夏侯乙说:“我府上有些几、案、柜的都是些好木料做的,不过有年头了,什物房里也堆不下了,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要就给你都运到你家里去,你家里现在空荡荡的,家什器物统共也没那么几件,一进你家就光是看得见那个秃秃的地面了,我看不如给你都摆在家里,多些放东西的柜啊案的,东西好收拾摆放,且房间里还显得好看些。”
范禹一听是这事,自然是要的,他依旧是听到不要钱的事情就自胸中极没出息地且根本无法克制地有一股非凡强大的喜气喷薄上涌,让他把其他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抛诸脑后。
于是他忘了之前那件被这人瞎支招、差点被害出个三长两短的事情,就这样提着两块糕跟着这人往他府上走去了。且在路上走着走着时,就发觉好像跟这人也没什么好气的,虽说这人给他了一个极烂的主意,差点把他给害死,可是这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好的,就像今天这事,他们那样有钱的府上的东西样样都是好的,他不要了的东西想到能给自己那也算是事事眷注着自己了,这样的话,自己连买家具的钱都省了。
范禹觉得现在他家里不论是婆婆睡的那间房里还是他自己与祖辛睡的那间房里都简陋极了,没有家具连东西都不敢多买,因为怕买回来也无法归类收放而只能堆在房间里,这样的话就更添杂乱。
范禹跟着夏侯乙走回了他府上,跟着他进了他家的什物房。虽然这只是他家用以堆放久已不用的杂物的地方,可范禹看着就知道没有一样不是好东西,黑檀木边底嵌玉石的大地屏与围屏、梨木的柜格、朱漆的架格等等。他要了四个高的立柜、四个矮长的柜橱、三个架格、两只箱、一个屏风,还有其他一些也都被他要下来了,简直是势要将他家房间里都塞满的那个架势。
夏侯乙看着他那副“穷酸相”有些想笑,可是心里又有些喜欢看到他这副这也要那也要的模样。或许“被需要”的这种感觉从来都是让人觉得不错的,只要被需要的东西是一个人给得起且乐意给的。
夏侯乙本来还担心他会不高兴自己将这些不要了的东西塞给他的,哪里知道他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这里的什么东西他都觉得好。
范禹简直像是在逛古董家具店一样地逛着夏侯乙家的这间占地颇广的什物房,最主要的是,一分钱都不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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