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一直等下去,我却回不来……”话没说完便被捂住了嘴,景元偏过头道:“回来就够了,你若是死了,我与你陪葬便是。”
他这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连一旁的陆小凤也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生死契阔也不过如此罢。
看上去文弱不堪的书生,在礼教严苛的大宋遇着这么一番惊世骇俗的恋情,居然有着这样的执着,连生死都不在乎。
深情至此,堪堪当得起“有情人”三个字。
陆小凤想到这里,忍不住转过身去看他二人,先前想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全忘了个干净。
他二人却已收拾心情,牵了彼此的手,相视一笑,出了那亭子了。
两人刚一出亭子,雪忽然大起来,纷纷扬扬地掩了他们的身影,眨眼便模糊了去。
陆小凤摸摸鼻子,又想起那盘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看。
棋盘上只不过多了几颗棋子,却叫陆小凤一愣,仔细一瞧,忽然觉得心窍皆开,不由得伸出手覆上那新落的一颗白子,不料手指刚一碰上去,居然生生碰开一个大洞,那洞由棋盘上起,延伸至脚下立足之地,使他人也跟着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灯照空局(十)
陆小凤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仍是那一帐月白,此刻他仍是躺在床上,连手都还举在半空里,一手清辉半分不减。
那方才,究竟是他入了旁人的梦境还是旁人托了梦给他?
说到底,连是不是梦境都未可知。
似真似假,非虚非实。
不由得缩回手来拍拍自己的脸颊,念叨一句“该睡了”,便翻了个身,朝里睡了,只觉得倦意铺天盖地地涌来,居然也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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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猴子,这局怎么解,我知道了。”陆小凤饮下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着。
司空摘星狐疑地盯着他:“你当真知道了?不是骗我?”
陆小凤把棋子摆开,一面瞪他:“你当我是你不成!”
说罢,拈了一枚白子填了下去。
居然是自堵了一个气眼,司空摘星不解,正待发问,陆小凤又拿了两枚黑子填上去,方才罢手,道:“这就是解法。”
司空摘星诧异至极,又听陆小凤笑道:“不过这解法也是要些心思方能想透的,你好好想一想罢。”
司空摘星扭头去问花满楼:“花满楼,你可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落子?这又算什么解法?”
花满楼摇摇头,道:“花某愚钝,实在不能看出其中玄机。”
陆小凤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到一旁牵起花满楼的手,在桌上写了一个字,道:“玄机在此。”
花满楼先是一怔,而后又自己将那个字描了一遍,唇边笑意随着手指的动作而逐渐加深:“陆兄好心思!”
陆小凤也笑,又想起昨夜那似真似幻的一幕来,又有些泛起嘀咕,心里多少有些惊异。
毕竟,真正好心思的是那两个人,他陆小凤不过顺便罢了。
这两个人知道了其中妙处,相视而笑颇为自得,一旁的司空摘星多少憋不住,又不愿意去问陆小凤,便拉了花满楼的袖子问道:“究竟为何?”
花满楼浅浅一笑,道:“司空兄请再看这棋盘,只看棋子便是。”
只看棋子?
司空摘星依言望了过去,沉吟半响,一拍桌子道:“好你个陆小鸡!这次算我输了!”
——那布局原是没有什么精妙之处的,只叫人看不懂,但若连着陆小凤后填的几枚子看,那分明是龙飞凤舞的一个字。
——竟然是草书的一个“您”。
君在心上。陆小凤便是将那心上一点补全而已。
幽窗棋罢,费尽思量,也就是为了那个三生石上的名字,为了那个放在心上的人……
也只有那放在心上的人,才值得这样的左顾右虑,生怕哪一点不周到让他受了苦……
陆小凤低了头又去看那棋盘,忽然觉得,自己是有几分这样的心境的。
——却不知,是为了这世间哪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寂竟何待(一)
正是明月初上柳梢头的时候,樊楼的曲子伊伊呀呀透着风声传开来,极尽婉转。
这时节已是盛夏,见天地透着闷热,众人多少有些懒散。
花满楼抱着琴一步步上楼,走到最高一级时习惯性地偏了偏头,避开了两侧的珠帘。
第一次来时还碰上了细小的串珠。
不知怎的,花满楼忽然就想起了这事,数年前他独身离家,也是这般抱着琴一步一步拾级而上,自己摸索着熟悉一切。
仿佛还是昨日的事——
如今他在这百花楼已看过数年春秋……
这么想着,思绪就有些收不住,直到一阵脚步声自楼下传来,花满楼方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楼道上立了半晌。
“怎么抱着琴站在那里,也不动一动。”陆小凤走上前去,将琴接了过来。
花满楼笑道:“只是有些走神罢了。”
两个人说着,一同走上了露台,陆小凤将琴置于琴桌之上,凭栏而立,夜间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心底的一点烦闷瞬时被风带走。
陆小凤将身子倚靠在栏杆上,回过头来看花满楼。
月光下的人染了一身莹白,素色衣袂被夜风带起,而那人正带了淡淡笑意按上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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