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教育从小就是很传统的,如今他却做着在传统的护卫者面前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可是父亲又从来就不是死板的教条主义者,一向尊重他的选择。那么,在这件事情上,如果他在父亲去世之前,跟父亲坦白了,父亲有没有一丝丝的可能,可能会愿意接受他的儿子只喜欢同性的现实呢?想想父亲向他提及的结婚的事情,他知道父亲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他只能喜欢上同性。
办完所有的丧中事宜,池恒展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进了门,走到沙发旁,像是一座沙雕,轰然垮塌,全身碎成了无数的沙粒,散落在沙发上、地毯上,无法聚拢。
那天晚上,父亲走得太突然,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办,太多的手续要处理,他根本都来不及细想什么,来不及回忆,甚至来不及告诉自己:爸爸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他的思想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时刻提拎着,绷得紧紧的,绷得已经麻木了,失去了痛觉,他才得已硬撑着办完了后事。现在,他坐在空空荡荡的家里,才终于意识到,他,二十五岁的他,成了孤儿。
从他记事起,家里就只有三个人,爷爷、父亲还有他,虽然这个家在形式上是不完整的,但却是让人安心和快乐的。后来,爷爷去逝了,但还有父亲,所以他不觉得孤单。而现在,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的那个人也走了,那个与他相依为命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他最景慕、最尊敬的父亲,就那么一句话都没留地走了。
最让他痛苦,也最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是,父亲走时,他又在哪里?他和楚飞扬在一起,他甚至还产生了不想回家的念头。父亲又是不是有重要事情要和他谈?如今他又能找谁去确认……眼泪无声无息地涌了起来,让疲劳已久的眼球感觉到了剧烈的酸涩和刺痛。眼前的这个家,少了父亲,一下子变得那么空虚,寒冷,又那么沉重。空气稠重得让他喘不气来,又冷得让他全身颤栗。他想逃离这个没有了父亲就没有了温度的房子。
他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好让他能站起来。
他想见楚飞扬。他又不想见楚飞扬。
他感觉有些燥乱,像堆极为干燥的干柴,一个微弱的火星就能把他点燃,把他烧成灰烬,让他想把眼前的一切都砸碎,撕烂。他甚至看到自己已经伸出手去了。
他觉得如果他现在不去见一见楚飞扬,今晚他可能很难安稳地撑下去。
深夜一点了,楚飞扬并没有睡,这些天他没有见到过池恒展一次,他也一直在失眠。他知道池恒展父亲去逝的那晚,他正和池恒展在一起,他们在……虽然池伯父的去逝并不是他主观故意造成的,但他觉得他多多少少都负有一些责任。因为,如果池恒展没有和他在一起,而是下班就回家了,也许事情就不会这么糟,至少池恒展当时能陪在父亲身边……
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他更怕池恒展也会这样想。那样的话,是否就会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将出现裂痕或者……结束。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也无法强行挽留池恒展,因为心结难解。两个人相处时,如果心里存着一个不祥的疙瘩,那么,或早或晚这个疙瘩都会长成一个恶性肿瘤,让两个人的感情走上绝症。
听到敲门声,他直觉中来的人是池恒展。
打开门,池恒展正靠在门框边,面容憔悴,胡子拉茬,眼圈发黑,眼睛有些红肿,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池恒展一进门就直接抱住了楚飞扬,脸伏在他的肩头,一动不动。楚飞扬紧紧抱住他,没说话,他知道此时语言是多余的,他只想通过拥抱把自己的安慰传递给池恒展。池恒展身体的剧烈颤抖带着他也一起在摇晃,耳边原本压抑的低低的哽咽渐渐失声。
这是池恒展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眼前的这个男人,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就这样毫无掩饰地呈现在他面前,从未有过的脆弱,那么悲恸,那么无助,像个找不到家孩子。眼泪迅速从楚飞扬眼角滑落。
后来,池恒展不再颤抖,不再抽泣,但也没有松开楚飞扬,过了很久,他才平静了下来。他在楚飞扬耳边低低地说:“我走了。”然后松开楚飞扬,转身去开门。
楚飞扬哀伤地看着池恒展,抬起手想要抓住他的胳膊,又颓然地垂下,看着池恒展开门离去。
池恒展像是一棵已缺失了太多水分的吊兰,原本已失了挺拔与翠绿,苍白无力地软绵绵地低垂着,而刚刚从楚飞扬那里获得了足够的甘霖,他迅速地吸收、滋长,全身的每个细胞又稍许恢复了生命的力量,挺起了腰身。
他不能留下,虽然父亲去逝了,他还是要恪守“结婚前,不得夜不归宿”的父训。而且,他也不想留下,父亲去逝时,他正是和楚飞扬在一起,他还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坎,他只是想来见见楚飞扬。
现在见过了,他得走了。
第8章 第八章-遗物和回忆
公司陆总特批了池恒展三个月的假期。现在安葬父亲的后事办完了,接下来他要整理收拾父亲的遗物,要办理一些后续手续,还要收拾一下自己的情绪。
楚飞扬早上给他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晚上会准备他的饭,如果想来,时间多晚都没关系。他盯着信息看了半天,没有回复。
池恒展来到父亲的卧室。父亲是个爱干净的人,家中的卫生总是父亲亲自打扫,除了池恒展的卧室,父亲说卧室必须他自己打扫。由于多年的工作需要,父亲对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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