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纪桓被他问得语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头疼地想,难怪人说为人师表当以身作则,看,这谏言还没说几句,就让人抓住错处了。
赵承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带了几分得意:“先生既然知错了,那这次便算了,但是,下不为例。”
纪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过进个谏,怎么就下不为例了?
最后纪桓出于一种哄孩子的心态口头答应了下来,并且打定主意阳奉阴违;而达到目的的赵承心情大好,难得大度地连纪桓以前那些乌七八糟的荒唐事都不打算计较了。
算了,谁叫他疼他呢?
一眨眼,纪延年出征已经快两个月了。边境终于传来捷报,周军胜场已定,大概再过几日就会凯旋回朝。这场战争与赵承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从年后一直拖到了三月,早就过了纪延年病逝的日子。赵承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认为他逃过了一劫?
三月上巳节,惠风和畅,春江水暖,莺飞草长。这是年轻男女最喜欢的一个节日,在这一天里,他们可以在河边随意饮酒游戏,也可同心上人相约,互吐衷肠。赵承记得,他在位四十几年,年年都会在这个日子里祭祀高禖神。然而如今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诸侯王,比较在意的,还是与情人相会、交换信物。
纪桓作为一个善待下人、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一家之主,大手一挥给候府上上下下都放了一天假,只留了如意的一个乳母。等到人都走光了,纪桓才望着空荡荡的家和看上去马上就要发脾气的儿子傻了眼:如意没人管了,而他,也没人管了……
然而纪桓心大,不过片刻工夫便做了决定:纪家人丁单薄,怎么也该去祭一祭高禖。他令乳母抱了儿子,亲自驾了辆车,便往渭河边凑热闹去了。
乳母对此敢怒不敢言,公子天马行空惯了,说什么祭高禖,其实只是自己想出去玩吧。只是可怜他家小公子,生产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他天生又有些不足,精心养了一年多,还没敢抱出过候府呢。
这几乎是渭河边最热闹的一天,丽人淑女,王孙公子,三五成群。纪桓果然连高禖庙的门都没摸一下,便急不可耐地催促乳母拿出准备好的鸡蛋,跑到了河边。
纪公子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颗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把那枚蛋交给乳母,吩咐道:“给如意吃吧。这枚蛋刚好漂到我面前,是个吉利的东西,以后纪家开枝散叶,还得靠如意呢。”
乳母:“……”且不说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她是万万不敢给小公子吃的,就说……她表情复杂地看了看尚在襁褓中的小公子,也不知道他以后若是得知自己小小年纪就被父亲“寄予厚望”,会做何感想。
“先生!”纪桓一边抚着心爱的马,一边看着渭水边成群的美人,正在惬意,猛地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也是吃了一惊。他回头一看,正是阴魂不散的常山王。
自从上次他被赵承从临云阁里“捉了奸”,就莫名其妙地总有些气短。而赵承逮着他那句“下不为例”不放,每每正大光明地管东管西,弄得纪桓正经跟朋友吃顿饭都畏首畏尾,更别提喝花酒了。
这小孩怎么比他父亲还难缠!
纪桓一晃神的工夫,常山王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他的目光越过纪桓,落在他身后那个乳母的怀里,问道:“那是如意吗?”
当年贞阳侯纪延年薨,十四岁的赵承再无庇佑之人,纪桓一夜间长大成人,艰难地将少年护在自己并不丰满的羽翼之下。他们相依为命的那几年里,纪桓殚精竭虑,而如意可以说是赵承一手带大的。就算他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没有谁能在他心里越过如意去。
纪桓可不知道赵承看见他昔日的重臣亲信重新变成一个小婴儿后心中泛滥的父爱,只为这烦人的少年竟然连自己儿子的乳名都打探到了而感到头疼。他警惕地看了赵承一眼,只好无奈地开口道:“大王,这是犬子纪由。”
“唔。”赵承点了点头,满心欢喜地把孩子抱过来,姿势居然比纪桓这正经父亲还像模像样。虽然现在看起来很乖,不过赵承深觉自己当年至少一半的白发都是因为这孩子长出来的,念及此,赵承恶趣味爆发,报复性地又捏了捏如意的脸。
赵承知道,纪由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脸。
果然,如意顿时大声哭了起来。
乳母见小公子落在这两个恶魔手里,心疼不已。可这少年一看就是贵人,连公子都对他毕恭毕敬,她又敢说什么呢?
赵承暼了她一眼,深觉他们“一家人”之间突兀出现的乳母实在多余,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道:“你平时也辛苦了,难得上巳节,便自去休息吧。”
纪桓抽了抽嘴角,终于,他们家最后一个能管事的,也被这尊瘟神给赶走了。
紧接着,赵承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后脸上神色变换,最终定格在了“锅底”上。他的眉头拧成一簇,托着如意的两只手僵硬地呈爪状,缓缓把如意抱离自己身前。
纪桓往他胸前一看,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心中无比畅快。这一个来月的憋闷终于大仇得报——他的宝贝儿子尿了这可恶的常山王一身。
赵承狠狠瞪了如意一眼,如意则含着手指,不屑地转过头去。纪桓憋着笑抱回儿子,以免这小心眼的常山王一个不高兴真跟孩子计较。他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话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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