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一队骑兵中间簇拥着一辆大车,那车跑得快而稳,而骑士则小步小步地颠跑着。这支军队训练有素,人人面容肃穆,并无一丝不耐。为首一人正是纪延年的裨将陈琢,他老远就觉得前边横着的那人像是纪桓,便赶忙迎了上去。
“公子。”纪桓跑得太快,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方才急急勒住了马。
陈琢面色焦急地对纪桓说道:“将军伤重,公子赶紧回家去准备一下,太医这会应该已经在府上相侯了。”
纪桓这才如梦初醒。他对陈将军道了声谢,随即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今上对这位刚获胜的老将军果然十分重视,纪桓一回到家中,就见太医令章存亲自带了几名太医在前厅相侯。纪桓按照章存的吩咐准备了干净的房间和滚水等物,纪延年的车驾就到了门口。
纪延年是由四名亲卫抬近府中的。
他的伤口显然是处理过了,身上也很干净,只是双目紧闭,嘴唇乌青,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纪桓一见父亲这副样子,刚刚攒起来的那点主心骨一下子就被击了个烟消云散。
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
几名太医一看纪延年胸前发黑的箭伤就频频摇头。章存皱着眉对纪桓说道:“世子,将军这伤虽然凶险,但好在救治及时,军医用的药也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按说早该好了。可这伤口却迟迟不能愈合……怕是另有隐情。”
陈琢苦着张脸,插话道:“可不是。将军本来都要大好了,我们也进关了,可就那天晚上,将军房里不知怎么爬进去一条蛇。你们看。”说着陈琢拉起纪延年的手,上面果然有两个紫黑的齿洞。
这下可难坏了军医。几个军医医术本来就糙,连那蛇是什么都说不好,哪里敢瞎治。一路上,眼见着纪延年的伤口渐渐恶化,他们也束手无策,最后更是只能吊着他一口气,磕磕绊绊回到长安。
章存急得一跺脚:“这么毒的蛇多生长于南疆或蜀中的瘴林之中,好端端怎么会跑到关中来?蛇呢?”
陈琢错愕地看了章存一眼:“赶紧就叫人扔出去了啊。”
章存:“……”而后他担忧地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大司马伤入骨髓病入膏肓,有没有那蛇也无碍了。世子,还请尽早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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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当哀以国殇
成平十二年四月丙午日,一代名将纪延年溘然长逝。至此,风雨飘摇的大周王朝赖以威慑四夷的最后一柄利器猝然化为齑粉,歌舞升平的长安城连降三日暴雨,似乎在替犹自活在美梦中的统治者们哀悼他们的前路多舛。
大漠上的匈奴人倒是整整庆祝了三日。
王帐里终于又回荡起了伊丹单于肆无忌惮的笑声,自从又一次被纪延年打得狼狈逃窜后,他脸上的阴云就再也没有消散过。王帐中人人自危,生怕做错什么,惹得这位暴躁的单于迁怒到自己身上。
伊丹同纪延年死磕了半辈子,一次也没打赢过就算纪延年英雄迟暮,大周国力衰微,他依旧没能讨到半分好处。听闻宿敌的死讯,伊丹心中既畅快万分,又遗憾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战胜大漠以南那个不败的神话了。
匈奴人杀牛宰羊,庆祝纪延年之死;单于王帐里的将军谋士们,却在酝酿着又一场战争。
长安西郊,长祚宫。
赵承的脸和窗外的天色一样阴沉。两天前,他从纪府回来后,便再没有露出过笑容。太傅被病痛折磨的痛苦,先生深重的绝望,太医令在提到蛇时那副意有所指的表情……其实根本用不着章存提醒,赵承早在第一眼看到纪延年手上的伤口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蛇?赵承冷笑了一声,一条生长在南疆的蛇,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关中来?可是,害死先生的会是谁呢?中山王?齐王?皇后?
好像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动机,可每个人却又不必非得冒那么大的风险。
赵承看了看窗外倾盆而下的大雨,有些发愁地在殿内踱了几圈。尘埃落定,纪延年回到了长安,多活了几个月,却,始终没法逃脱意外身死的命运。那么,他的长卿呢?
纪桓此时正跪在父亲的灵堂里,神情呆滞。这几日,未央宫已遣人来过一趟,纪延年的一些好友也陆陆续续冒着大雨前来吊唁过了。纪桓机械地接待着每一个人,累得心力交瘁也只能勉强做到不失礼。而唯一的好处,就是巨大的悲伤被稍稍冲淡了一点。
“阿翁……”纪桓拜伏在地,把头深深埋进麻衣宽大的袖子上,哽咽出声。
灵堂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纪桓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轻,但是异常清晰。
纪桓霍然直起身体,头也不回地用一种冷硬的语气说道:“出去,我说过这里不必伺候!”
来人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到纪桓身后,还得寸进尺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纪桓正准备斥责这无礼的奴仆,却在回过头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世父……”许久,纪桓才喃喃叫道。
这人正是纪延年长兄纪平,纪桓上次见到他时,应当还是……十几年前。
说来安阳定侯当真是说一不二,乃至在他过世多年后,纪家都没有一个人敢同纪延年来往。也不知道这次世父来父亲灵前吊唁,会不会把大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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