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撒把她扶到桌边坐下,又把菜篮子也提了进来。于嬷嬷捂着心口,摇了摇头:“哎,又到了一年里最难熬的日子。”
方以撒说:“我等会儿把电扇拿出来擦擦,今天就可以用了。”
于嬷嬷叹气:“以撒,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方以撒说:“夏天过完我们就走,等我们去了河海县,就租一间好一点的房子,那里的房价比滨湖市便宜多了。”
于嬷嬷招手让他过来,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帕碰触到方以撒脸上的伤口时,又叹了口气:“以撒,我们又要搬家了。”
方以撒蹭了蹭她的手心:“去新的地方结识新的朋友,吃不同的特色菜,也挺好啊。”
于嬷嬷说:“等你有出息了挣钱了,就回我们原来住的地方,找你的父亲。”
方以又撒蹭了蹭她的手心:“嗯。”
于嬷嬷说:“以撒,你一定要争气,想想你的父亲,咬着牙把这段日子撑过去,他那么疼爱你,你丢了,这十几年来肯定一直都在找你。”
方以撒顿了一下,又轻轻嗯了一声。
于嬷嬷低下头,把下巴贴在方以撒的额头上,就像安抚似得,告诉方以撒:“一起都会好的,以撒,神与我们同在。”
方以撒说:“我会找到他的。”
他感觉到有泪水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方以撒不知道于嬷嬷为什么会哭。好像今年以来,于嬷嬷哭得次数就越来越频繁,以前的她总是很坚强,唯一一次哭还是看到方以撒脸上的伤口后。后来他也有偷偷问过工友,是不是这个年纪的老人都有些多愁善感,工友说噼里啪啦抱怨了一通家里的老人后,又加了一句,还特别唠叨。
这两年于嬷嬷确实特别唠叨,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告诉方以撒,自己是如何捡到了方以撒,方以撒小时候又是如何爱生病,病了只会叫爸爸,她还总爱说方以撒父亲的事情,可是因为人糊涂了,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每每方以撒问起来,于嬷嬷总会说,这就是你小时候告诉我的呀,哎,都怪你爱生病,把小时候的事情全忘了。
即使是如此唠叨,方以撒也会认真地听,他真的没有了一点小时候的回忆,只有从于嬷嬷的只言片语中,慢慢拼凑出父亲的模样。
方以撒替于嬷嬷擦去泪水,对于嬷嬷说:“嬷嬷,别想这些事情了,昨天回来得太晚,我没来得及给你说。”
方以撒掏出包里的手机,拿到于嬷嬷面前:“您看,我中奖了!”
“手机?”
于嬷嬷把手机拿到面前,对着门外的灯光眯起眼。
“是的,是最新款的手机!”
方以撒解开手机锁,给于嬷嬷介绍:“这个手机可以看电视可以拍照可以听音乐,以后您就可以用这个来听赞美诗了。”
于嬷嬷问:“以撒,这个能拍照啊。”
“对啊。”
于嬷嬷把手机还给方以撒:“以撒,我们拍一张照片吧,这么多年来,我们还没有拍过一张合照。”
“嗯,我试试。”
方以撒昨天光顾着惦记话费和电话,没来得及研究手机,不过他脑子灵活,很快就找到了相机的标志,站起来贴紧于嬷嬷的脸,拍下了他们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合照。
拍完后,于嬷嬷一看时间不早了,连忙催促方以撒去上班:“快八点了,你赶紧上班去吧,别迟到了。”
方以撒一看,果然时间不早了,连忙把手机匆匆忙忙地塞进包里。
“那我走了。”
“去吧。”
看到以撒离开的背影,于嬷嬷慢慢靠着门又坐了下来。
心口又开始绞痛,于嬷嬷捶了好几下,才勉强喘上了气。
大概真没几天了,她想,早点死了也好,趁着人还没糊涂,带着她那些拙劣的谎言进棺材,好让方以撒怀着对父亲的崇拜和憧憬,平安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方以撒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他过了太多年穷苦又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对他而言,就是他体验过的最幸福又平静的日子。
他有了份工作,还去念了书,有几个好友,攒了一点点钱,甚至还有了一辆代步的小电驴车,偶尔,还能被馅饼砸中几次。
骑着那辆哐当哐当响的电驴到达修车店的时候,也就三个工友按时上了班,蹲在门口抽烟。
一个胖子说:“以撒,用着一万多的手机,还骑这破驴呢?”
旁边的乔石夷站起来,把烟头在地上摁灭,朝垃圾桶走过去:“你可以等他用旧了把手机再卖给你。”
胖子哈哈笑道:“那恐怕得等我孙子结婚吧。”
这台电驴就是这位工友淘汰下来的,方以撒花了点钱买过来,修修补补又用上了。除了喜欢把活甩给方以撒干,这群工友对方以撒还是不错的,尤其乔石夷,平常很照顾他,两人年纪也差不了几岁,平时也能搭上话。
方以撒在店里换工作服的时候,把包顺手就挂在了挂钩上,被乔石夷看到,敲了敲他的包,问:“在里面?”
“嗯?”
“手机。”
“在的。”
“拿出来带在身上。”
方以撒说:“还好吧,这里没外人来。”
乔石夷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脑袋:“没人来并不代表没人拿,他们当然不会拿走,不过借口要玩游戏要看电影拿去用上一段时间还是可能的,不要浪费了别人的心血。”
“别人的心血?”
乔石夷平常话不多,不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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