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跟着母亲,那是个沉默而温柔的女人,他没有父亲。他从小就知道,也是个早熟的孩子,所以忍住了没问母亲为什么。可到五六岁,他开始上幼儿园了,临近放学时看见别人的父亲接过孩子,背在肩头。
他终于忍不住,高烧不退的时候,哭着说,想见父亲。
后来,他如愿以偿,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叫他爸爸,那个叔叔没有答应,但他温和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徐自恒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那种感觉,男人的掌心宽大而温暖,让他安心。
还有一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大姐姐,虽然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但是和他说话时,没有一点不耐烦。
可后来,他的母亲啊,一个平素最温柔的人,像是被风霜给压断了脊梁,失去了理智。
冰雪天气行驶原本就不安全,可她情绪失控到甚至想去夺走方向盘。
有的事情只是偶然,但是一旦发生,便不可逆转,而偶然之后,后悔或是愧疚,都无益处。
十年过去,当初拘谨而胆怯的小男孩长成了沉稳优秀的少年,可他的心里还有个五岁的幼童,在十年前的风雨里走不出来。
他走不出来,徐冉也走不出来。
她习惯了一个人走路,哪怕被人迎面劈了一刀,哪怕压力如海水般将她淹没,她也能神色不变的继续走下去。
只是,她似乎一直走在十年前的风雪夜里。
第75章
少年悲伤的哭泣声在旷野之中回荡, 惊起几只刚刚回巢的鸟儿, 扑棱着飞向了天际。
如果不是他不够听话, 非要吵着在暴雨天见父亲, 在车上也不顾一切的开始哭闹, 根本会刺激到母亲已经有些衰弱的神经, 毕竟她当时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三天,情绪早已淹没了理智……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是母亲的负担, 毁了她的一生,
是父亲被人设计犯下的错,毁了他的家庭。
最对不起的, 是在车祸发生前一刻将他揽到怀里,紧紧抱住他救了他一命的姐姐。
少年在哭,徐冉看着他, 摇了摇头,咬住了嘴唇。
其实他任性, 她当年又何尝不是呢?
商场上的事情远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干净。
父亲被人设计,和公司里刚大学的年轻秘书有了一夜之情。醒来之后,他回家和妻子认错,但错既已铸成,两人的关系瞬间降到冰点,几乎再无可以修复的空间。
乔言虽然性子柔弱, 但在某些方面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固执,生活洁癖,感情洁癖。即使她知道她该理解爱人, 可……理智终究战胜不了情感。即使他们深爱彼此,一切也就到了尽头。
当时家里的氛围冷淡又古怪,徐冉刚刚大学毕业,先天在感情之事上就比别人冷淡的多,二十余年也不知心动是何滋味,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喜欢过一个人,连心动的一瞬都没有。
就见到婚姻里最残酷最真实的真相,几乎被那种冰冷的氛围压到喘不过气来。
或许,在感情里,人根本不配得到天长地久。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近乎逃离般的离开,背着行囊,四处行走。
现在看来,未尝不是一种没有担当和责任心的行为。
可父母之间的相伴二十余年,爱意从未减过半分,又怎么可能这么分手,后来还有了徐宁,却丝毫没能弥补家里那道看不见的缝隙。
徐川对妻子小心翼翼到谨慎而卑微,乔言自产后就陷入抑郁症之中,情绪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徐冉只能留在家里陪她。
等母亲抑郁症状减轻,徐冉再次出发,初至云沧时因为意外受伤,也碰巧留了下来。中间回过一次家,可横亘在父母之间的问题丝毫没有解决,她亦无能为力。
徐自恒已经哭的声音沙哑,伏在地上,久久都没起来。
少年的情绪即使再努力克制,也还是藏不住。
人还未经世事时总归是年轻而冲动的,以前她也是。
接到家里电话,才知道竟然还有个孩子的存在。即使她知道,父亲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定意义上的受害者,可她还是忍不住,再看不惯长辈之间的顾虑和纠缠,要跟着父亲去见当年那个秘书,还有所谓的孩子。
那天的天气很差。
前几天下过雪,没化完全,路上还有余冰。天气转暖之后,又下起小雨来,路面的状况非常不好。
徐川不想出去,想冷处理这件事情。
可徐冉看着父母在这件事上蹉跎了近五年,不干不脆,要离不离,心里烦闷,劝说父亲今天立刻解决这件事。
见到那个女人之后,才发现她的情绪似乎有点不正常,小男孩的身上也有青肿的痕迹,看起来像是才被打不久。
徐冉的情绪更加不好,一方面怀疑这孩子究竟从何而来,一方面也想带着小男孩赶紧去医院,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更多的伤。
徐川为人温和儒雅,当时不赞同立刻带着情绪不稳的女人出去,可她当时太年轻,觉得这世界非黑即白,是非应该清楚分明,一便是一,二便是二,一切都该清清楚楚。
可就偏偏在这路上,出了事,送了命。
司机重伤,父亲和那个女人去世,徐冉抱着小男孩在前面,如果不是她抱的快,车窗碎裂时那块玻璃几乎就可以将男孩的脖颈割开。
一个完整的家庭彻底破碎。
父亲在医院里,n_ain_ai年近八十,老来失子,受刺激而去世。
而她在病床上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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