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从小在很卫生、整洁的环境里长大,即使来到青岛,也有很多时间是在李言笑家度过的。他们家也一尘不染。
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但受不了又能怎样?我能进来读书,已经是上天的照顾了。其他同学也以为我是贫农出身,只不过是天生比较娇贵罢了。
有时候我和李言笑在一块儿睡觉,都是他抱着我,然后我把胳膊随意地搭在他的身上。现在李言笑不在身边了,也没有干净舒适的大床了。大通铺上人挤人,让我有种错觉,有时候就会在睡梦中以为身边的人是李言笑,就伸出手去抱,结果把我旁边的同学弄得莫名其妙的。
他会把我的手推开,于是我也醒了,他就说:“别把手往我腰上放!”
我不屑一顾地说:“切,谁稀得放啊,再说又不是甚麽大事儿,我跟我好朋友睡觉的时候都是这样。”
那个男同学就要起哄,我说:“你想多了罢,我好朋友是男的,比咱们都大!”
他脸上就露出很奇怪的表情,甚至有些鄙夷。我更加奇怪,这有甚麽不对吗?但这时候的我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我立即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难道我和李言笑,真的有些亲密过头?和其他的朋友不一样?
但是我无暇去考虑这些,一天到晚,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不过,令我欣慰的是,上了中专以后,搞政治的机会少多了,我宁愿读成书呆子,也不愿意做偏执的红卫兵。
同样是没有脑子,我还是做知识的奴隶比较好,而不愿意做政治的奴隶。
二十三
李言笑每周都去学校看我,给我带好吃的,换洗的衣服。我给他讲了“泥地风波”,他也觉得挺恶心,就说:“如果住在家里该多好啊。”
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多想,那是不可能的。李言笑就说:“我们家在离中专不远的地方有一间小房子,是平房。因为太小,我们没住在那里。”
我说:“你就别想那个了,我怎麽可能一个人住在那里,做饭吃饭,就没有时间学习了。”
“不,”他说道,“我跟你一块儿去住着,给你做饭洗衣服。”
我笑道:“怎麽听起来像老妈子似的。”
“嗯,”李言笑毫不介意,“老妈子就老妈子,只要你一直要我这个老妈子就行了。”
“你家里不会同意的。”
其实目前这样的情况,就已经让我满足了。起码我还能吃好喝好,宿舍里的好多男生都舍不得在食堂买菜,成天就着咸菜吃馒头。青岛王哥庄的大馒头特别有名,分量很足,许多青岛人都对米饭不屑一顾,觉得只有吃馒头才能吃饱。
我们念完了第一学期,我以很优异的成绩升入了二年级。整个年级只有我是十四岁,老师和同学们都把我当成天才对待,同学里也没有欺负人的。
又到了暑假,我好似解放了一样回到了家,喜气洋洋的。李言笑笑我:“只不过就是三年有期徒刑外加两个月缓刑,就把你乐成这样。”
我心情好,不愿意跟他贫嘴。他已经成为了一名外科医生,穿着白大褂,在李家庄医院工作。有时候,他也会接诊一些骨科病例。
我偷偷问他:“像你这样不好的出身,怎麽这麽顺顺溜溜的就找到工作了?”
李言笑说:“似乎你对这个结果不大满意啊。”
“不是,少贫,你怎麽做到的?”
原来李言笑的二叔在政府机关工作,抹掉并替换了李言笑原来的档案资料,把他包装成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但是医院里有人听闻过他的大名,对他持怀疑态度,一直紧盯着李言笑,妄图找到他“反|动”的证据,报告上头。
但李言笑尖得很,他在医院缄默不言,只是埋头工作,关于任何是非都不关注,甚至连无关痛痒的的评论也不发表,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觉得他不会说话,在暗地里叫他哑巴。
怪不得李言笑一到家就跟我说个不停,把我烦的要命,原来是白天憋了一天的缘故。我还记得李言笑一个月的工资是四十九块五。
不算多,但是如果养活两三人,还是能吃饱肚子、不挨饿受冻的。
我这个暑假有作业,像一条绳子拴住了我,不让我出去疯玩。但是练钢琴的时间还是有的。但是暑假期间,李言笑还是要工作,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也只有晚上了。
很多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李言笑是老师,该多好啊,我们就可以拥有一个共同的假期了,我就不用在白天他上班的时候想念他了。但是转念一想,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辛苦耕耘,却挨斗的女老师,就觉得还是当医生比较安全。
晚上我们依旧一起睡觉,依旧抱在一起,有时还会亲吻。想起那男同学鄙夷的目光,我也丝毫不在意。
有的时候,我还去李家庄医院找李言笑,看他工作。外科病人比较可怕,农村人一般没有大的伤口是不会去医院的。
有一次我看到一个被镰刀割伤的老农,伤口极其深,而且没有做好消毒,有些感染,伤口往外源源不断地渗出带着血的黄脓。
我看了,只觉得脓液特别像脑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是李言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动作麻利地挤出脓液、消毒、包扎,好像多年的老医生一样稳重。
还有骨科病人。
骨头受伤的原因多种多样,一些原因啼笑皆非。还有许多脱臼的,一般是小孩子,我看着那些狂哭不止的小孩子,就想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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