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床向下陷了一些,坐下一个人,是齐又涵最近已经非常熟悉的马鞭草的味道,齐又涵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过了两秒,后脑勺就被重重揉了两下,温暖的热度从掌心透进头皮,齐又涵突然觉得没那么烦了。
岳漠什么都没说,在屋里转一圈,找到个行李箱,替齐又涵把桌上乱糟糟的衣服全塞了进去,环顾一番这简陋的房间,将一些小玩意儿也一股脑往里丢。
想一想,找邻居借来一个大纸箱,想把衣橱里的衣服也装进去,进屋发现齐又涵仍坐在床沿,手上多了几张破破烂烂的报纸,垂头细细摩挲着,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抿紧的嘴角,报纸几乎被扯烂了,纸上的照片从中间被生生撕开,齐又涵手上的这张,只能看见齐又涵手捧亚军奖杯的灿烂笑脸。
虽看不清表情,但他的落寞和不舍,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岳漠心里。
他手里摩挲的,是也许这辈子都再也达不到的荣誉,他所追求的,是他自己都知道完不成的任务。他蜗居在这间只有8平大小的房间里,全凭一口气,但是他努力了两年,一无所获,活得还不如房东家的一条狗舒服。而这间房子,见证了他所有的奋斗与努力,不甘与失败。
这里是他从巅峰跌落以后所有的回忆。李晓月在这儿照顾过他,外公抱病来这儿看过他,他告诉外公,他一定会拿个冠军给他们看,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生活,他以为他会一口气努力走下去直到回归电竞,没想到现在却要和这间承载了自己辛酸与意志的屋子说再见了。
哎……
岳漠上前,直接将齐又涵脑袋一拨,拨进了自己怀里,齐又涵挣扎两下挣不出,索性抵在岳漠腹上不动了。
岳漠轻轻拂过齐又涵后脑:“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过去再多荣誉,都不如现在过得好。”
许久,齐又涵仿佛想通了,叹出口气,手里的报纸被他捏成一团扔在地上。
对,他齐又涵从不是一个沉溺于过去荣誉的人,他着眼的,永远是今后的日子。
见齐又涵情绪稳定,岳漠松开手重新坐回齐又涵身边,齐又涵瞪一眼岳漠,瘪嘴:“都怪你。”
齐又涵自己都没发觉,他的责备里带着一股亲昵,岳漠的心要被齐又涵这带着撒娇味的三个字融化了:“对对对,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次次赢你,你也不会被房东赶走。”
提到被赶走齐又涵就来气:“我本来挨了两拳,报警的话还能让他赔点钱,你一出手,白挨了。早知道不忍那两下直接揍他。”
岳漠听着又好笑又来气,合着这小家伙左忍右忍,是惦记着那点钱,使的苦肉计,想到这家伙胃炎还没好,居然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当下就板脸:“行了,他现在不收你房费,你也赚的。”
“那怎么一样。”齐又涵立马反驳,“我上个月租金没付,但我还有一个月押金在他手上,他根本没损失。”也没发觉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最真的一面表露在了岳漠面前,没有怕丢脸而假装,没有爱面子的装模作样,一个为了一点点钱都会计较的真实的齐又涵。
“我踹他那两脚,可比他打你狠多了。”岳漠瞟一眼齐又涵,当过兵的踹人是非常有讲究的,保证踹得他三天没法好好吃饭。利落地替齐又涵收拾好,一手抱纸箱一手拖行李,说:“走吧。”
齐又涵还在心疼那白挨的两下,见行李被岳漠拖走,吃惊问:“去哪儿?”
“我家。”
“等等!”齐又涵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岳漠已经拖着行李箱走出很远:“我把你害成这样,当然要对你负责。”
齐又涵一听不高兴了,怎么讲的跟岳漠糟蹋了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一样:“谁要你负责啊。”
岳漠脚步都没停,回头只说了一句:“但你的衣服全在我这儿。”
要么跟我走,要么以后裸奔。
齐又涵看着成为“人质”的两大箱子衣服,两只眼睛要把岳漠的背后瞪穿了,咬牙,操一声跟了上去。
岳漠的房子离网吧不远,步行20分钟,齐又涵踏进岳漠家门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叹。
“你一个人住?”
岳漠将脏衣服全扔进洗衣机才回:“对,我一个人。”
齐又涵扫视过整间屋子,从没见过一个单身男人的屋子那么干净整洁,用一尘不染形容都不为过,80多平的房子,两室一厅,连桌角这种小细节都找不到灰渍,最夸张的是,卧室里一床被子像豆腐一样被叠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
“你有洁癖啊?”齐又涵一双大眼瞥岳漠。
岳漠笑得不怀好意:“所以如果你不小心弄脏了房间,可是要受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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