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开始谈中年一代的童年趣事了,这次黑料可就多得多,爬树掏鸟蛋却下不来啦,逃课翻墙看电影啦,连他舅妈也说小时候去炸野狗窝……他们说说笑笑收拾了碗筷,外婆把汤打包了一下交给苏峻平,杨钟宏开车带他过去。
苏峻平走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玄关。
杨钟宏比他走得快,先去开车,毯子两边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鞋,只有他雪白的球鞋随意的翻在中间,在大红毯子“喜气临门”的中间,就像一块鲜红的帕子上一口洗刷不掉的痰。
苏峻平被自己恶心的比喻打了个哆嗦,穿上鞋赶紧走了。
从那之后,他就不愿意去外婆家,只有外公外婆偶尔来一趟,带着大包的馄饨饺子,或是一大锅红烧肉。
“叮——”,微波炉停下,盗版韩式辣酱的鲜味已经完全散发开来,勾着他的鼻子,苏峻平热过头了碗烫得他一哆嗦,他又去厨房拿了抹布才小心翼翼的端到桌子上,就着一听汽水吃了个干净。
洗好碗他开始了自己的每日任务:刷电脑。
苏峻平现在没人管,想玩个通宵都不成问题,不过他还是很克制的,只是玩到一点半就关了电脑,揉了揉眼睛去睡觉。
上午的课依旧是睡过去的,下午好多了,尤其是“雌孔雀”的课,他背不要挺得太直,还积极举手回答了两个选择题——虽然都说错了——不过被“雌孔雀”夸奖了精神可嘉。
听满嘴跑火车的王文杰说最后一节自修课要排练百日誓师大会,要组队形。
“很厉害的,电视台还要来拍的!”
苏峻平翻了个大白眼:“排练会延迟我们吃饭的时间吗”
王文杰:“……好像会的。”
苏峻平啧了一声:“等我们赶去食堂的时候,高一高二估计连饭盘子都能给我舔干净了,那还吃个屁啊!我不干,排练少一个人估计也没事,我去找谢老板说去。”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王文杰眯着眼瞧着他发光的背影,觉得那个人越发的不真切起来,他叹了口气,立马被同桌姑娘冷嘲热讽外带一脚,他立马老实起来不去玩感春伤悲的那一套了。
苏峻平推开门,发现陈一霖也在,他尴尬的想走可谢老板的目光已经刺了过来,他只好硬着头皮的走上前。
谢老板瞥他一眼后就干脆的把他晾到一边,和陈一霖说起排练的事宜,说完了才轮到苏峻平,苏峻平魂不守舍的,整颗心都挂在陈一霖身上,谢老板不耐烦的叫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这之后的,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骂声。
陈一霖关上门却没有走,背对着,用手指轻轻的勾着快生锈的把手,他沉默的立着,脊背笔直,直到上课铃打响他才伴着谢老板的骂声回了教室。
两个人决裂了就是决裂了,讲究的就是断得一个干净利落。
况且更重要的不是断得干不干净,而是穷途末路,非断不可。
倘若他当初没有自私,没有抢了罗青雨又对苏峻平的服软视而不见,没有急急忙忙要和苏峻平撇开关系,那也就不会埋下怀疑的种子。他现在再回想,自己是个多自私的人啊,苏峻平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被当头一棍,被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叛,连个弄清缘由的机会都没有自己就这样躲了起来。
苏峻平低三下四道歉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呢?
明明不是他的错呀。
他勉强的挽回了这段尴尬的感情,可破裂就是破裂,勉强修好也有了裂痕,只等哪一天只要不留心的轻轻一脚——就喀嚓一声断了。
陈一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转向窗外。
他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苏峻平。
陈一霖有次见到奶奶在家做压腿——就是把一只腿搁沙发上,一只搁地上,使劲把那只腾空的腿往下按——这可把陈一霖吓了一大跳,他奶奶伤可刚好没多久呢,就在大腿那儿,所以他不管老人家同不同意都送去了医院做个检查。
奶奶在里面做检查,他趴在窗外百无聊赖瞧风景的时候忽然看见有个米粒大的人,那米粒大的人变成了拇指大的人,他认出了是苏峻平。苏峻平左手拎着购物袋,右手拎着保温盒,皱着眉走在路上。
太阳从上面打下来,好像他眉间褶皱里夹着的都是光。
陈一霖的心忽然砰砰跳了起来,那心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响,等候区的人瞥他一眼他都担心是别人听见了他的心跳声,这时候奶奶出来了,陈一霖撒了个谎。
“我去上厕所,你在这儿等我。”
然后他一路狂奔下楼,正往上走的医生用白大褂糊了他一脸,那里面有股消毒水和棉布混合的味道,这味道让他稍稍冷静了一下。
他想:“我这样是在干什么?苏峻平去医院怎么了,谁都可以去医院,去医院很正常,我跟着过去,简直就是个偷/窥/狂。”
可他面无表情的给自己做了番义正言辞的谴责,腿下却犹如生风,一点儿也不慢。
他到住院部楼下的时候,苏峻平在那儿等电梯。
陈一霖躲在门口悄悄的凑过去看,直到苏峻平上了电梯他才灵活的蹦跶出来,按了向下的按钮,然后记停靠的楼层。
陈一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觉得自己手脚冰凉而脑袋发烫,把所有的思绪都烧成一锅烂得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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