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我并没有刻意隐瞒,奥古斯塔,只是你没有问而已。修道院里的姐妹都知道我会中文,我还有好些从中国带回来的书呢。”
怪不得,这就解释了刚才丽莎知道昭和玉来自中国以后的好奇。
“是吗?院长嬷嬷,能让我看看吗?”玉也兴奋起来。
“当然可以,玉,一会儿午餐后,我就带你去。”院长已经放开了玉的手,然而说话与眼神间,依旧透露出无形的亲密与怜惜。
母亲是贵宾,午餐被安排在小餐厅,除了院长和我们,还有三位上了年纪的执事修女作陪。落座时,凯瑟琳院长执意把玉拉在身边。先聊了一些今年葡萄的收成和酒的品质,很快,话题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凯瑟琳院长和中国上了。
原来,凯瑟琳院长的父亲是传教士,与她母亲结婚以后,便一起去了中国传教。1899年,小凯瑟琳出生在中国的北平,她在那里长到17岁,回德国上大学,原来打算大学毕业后再回去,却没想到大学还没毕业,她的父亲就在1919年去世了,母亲伤心欲绝,带着年幼的弟弟回到了德国,从此,凯瑟琳再也没有踏上那片令她魂牵梦绕的土地。
凯瑟琳院长的目光总是很难从玉的身上移开,当玉被她看得不自在时,她问道:“玉,你姓什么?”
“我姓甄,院长嬷嬷。”
“甄?哪个甄?”
玉用手指在桌布上画着。
因为她们两人讲的是中文,而母亲和一起作陪的几位修女又很感兴趣,于是我叫昭翻译出来。
“这个甄在中国是个小姓?”
“是的,姓这个的并不多。”
“孩子,能告诉我你父亲的名字吗?”
玉点点头,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昭。“我父亲叫甄季鹄。”
“甄……季……鹄……”
我坐在昭和玉的对面,把整个过程中院长嬷嬷的情绪变化看得清清楚楚。随着玉的手指在桌布上画出自己的姓氏,院长的眼神逾加明亮起来,这个在中国的“小姓”对于院长一定具有特殊的意义;当玉说出她父亲的名字,院长轻声重复,内心澎湃的激情在眼中闪现,就像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一块巨石。立刻,她极力掩饰着、压抑着,重复的声音变得很轻,不容易听出其中的颤抖;不着痕迹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拭嘴唇。我注意到餐巾微微抖动,假如此时她手里拿着的是刀叉,那震动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当院长放下餐巾,抬起眼睛,微笑着环视大家时,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巨石沉入湖底,涟漪也已经散去,湖面一平如镜。
“玉,你父母在中国吗?他们好吗?”
“是,他们在上海,很好。”
“你奶奶呢?也跟你们一起?”
“奶奶也很好,跟他们一起。”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该发生的变化确实发生了,我跟桌对面的昭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母亲也注意到了。
母亲明白得更多,她与凯瑟琳院长多年的情谊使她们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午餐后,母亲让丽莎带我们,我、昭和玉先到岛上浏览一番,那只需要半小时,然后就回船上。一来,约瑟夫一个人留在船上太过寂寞,二来,今天风和日丽,年轻人应该泛舟戏水,而她有事要跟凯瑟琳院长商量,让我们在黄昏时来接她。
于是,玉想见识院长从中国带来的藏书的愿望就此搁置,还有她的诸多疑问也只能暂时藏在肚子里。
“以后还有机会,玉,欢迎你再来,任何时候,随时都可以,还有你,昭。”凯瑟琳院长发出热情的邀请,然而这热情中却有一丝黯然,一丝疲惫,微笑后掩藏着伤感。
当帆盛满了风,小船贴着湖面飞驰的时候,我和昭一起坐在船舷上,他问我:“今天,凯瑟琳院长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点了下头。“你也看出来了。是很奇怪,好像她跟玉有什么关系似的。”
“如果有,那可真是太巧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谁说得准?”我抬头看了一下正在给约瑟夫画速写的玉,“你问过玉了?她怎么想?”
“她也是一肚子疑问。院长好像对她家的事情一清二楚似的,居然只问奶奶,不问爷爷。玉说她从没见过爷爷,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而且,她说她家确实跟德国很有缘分。不仅是她父亲德语非常好,她奶奶居然也会说上几句,她从小就学德语,所以她的德语是我们这帮学生里最好的。但奇怪的是当初政府要她父亲到德国工作,她父亲却拒绝了,后来是她大伯来的。她刚才很想留在修道院,想多了解一些情况,可是……”
“我想这是院长的意思,只是让我母亲说出来。别急,以后还有机会,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该发生的也总是要发生的。”昭苦笑着耸耸肩,我只能看着鼓起的白帆发呆。
☆、第十一章 约瑟夫(16)
“马蒂,现在几乎没风了,我们不如就在这里下锚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风帆,果然如约瑟夫所说,风帆只有轻微地抖动,船也变得沉重起来,在水里一下一上地缓慢前行。放眼望去,刚才与之较劲,乘风飞驰的几艘帆船都慢了下来,还有一些游艇、小舟,在湖面上悠悠荡荡,有人在船尾垂钓,也有人立在船头,正欲飞身入水。
“好吧,我们休息一会儿。”
我过去解了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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