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把裤兜内衬拉出来,真是空空如也。
许平一里找票子,一边说:“叫你姐给啊。”
何志苦着张脸。“我姐刚工作,一个月工资就三十块,自己还不够花呢,跟她要钱,得有董存瑞舍身炸碉堡的勇气啊。”
许平递出去一张一元的票子,说:“来两根奶油的。”
何志睁大眼睛。“嘿,平子,你真有钱!”
“我爸到青海慰问演出去了,不在家才留给我的。”许平接过找回的票子和两根用绿纸包住的冰棍。
何志看着眼珠都不动了。“真好,我爸就从来不给我零花钱……”像条可怜兮兮不敢上前的黑狗。
许平好气又好笑。“行了,算我怕了你。你喜欢什么口味?”
“奶油!”何志跳起来欢呼。
许平递过去五分钱。“大爷,一定给他根巧克力的。”
何志哈哈笑:“行啊,巧克力我更喜欢。”
许平心想,上当!这小子在这儿挖个坑等着我呢。
第4章 第 4 章
四.
一对夫妇一个娃,少生优育为四化!
许平咬着冰棍从街头写着巨大黑体标语的广告牌前走过,满嘴的凉气冻得他脑门发疼。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不再是清澄的蓝色,而像是天际尽头烧了一把火,连云层都染成了温暖的橘色。
下班的人们骑着自行车匆匆往家里赶,偶尔碰到了熟人就在车子上遥遥地打一声招呼,寒暄几句,然后交错离去。蓝白色的4路电车挂着青年先进号的牌子,噗的一声在路边站台停下,车上的女乘票员从窗口探出头来,大声地报着前方站名,不多时就满载着乘客,嗤一声关闭了车门,缓缓地向前方驶去。
许平把吃剩下的棍子丢进路边饭馆门口的垃圾篓,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空气里飘散着炒菜的香味,一层层像有魔法似的钻进他的鼻孔。
许平仿佛能听见自己肚子咕咕的叫声。
许正的沙子也该玩得差不多了,他想,再不回去给他的冰棍儿也要化了。
他举着奶油冰棍一路小跑着进院子,迎面撞上了爸爸文工团的同事张叔叔,戴着黑边方框眼镜,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正在车棚里停自行车。
“张叔叔好。”
“许平啊,这么晚才回来,跑哪儿去了?”
许平举了举手中的冰棍:“给我弟买雪糕去了。”
张叔叔也没多问,直接拎起车筐里的:“等一下带许正过来吃饭啊,今天你阿姨烧豆腐。”
“哎。”许平应了一声,一溜烟跑了。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落下去,只留下漫天的余辉。
许平站在空荡荡的沙坑旁,茫然四顾。
空地上一个人也没有。
远远地传来旁边住宅楼里厨房炒菜的声音和电视机的声响。熟悉的音乐声之后,七点整的新闻联播快要开始了。
“小——正——”
许平的声音一圈圈回荡出去,像在水面上投下一颗石子,然后慢慢地归于沉寂。
冰棍在他的手上融化了,顺着棍子流到他的手上,黏黏的。
沙坑里码着整整齐齐的三十个沙墩,旁边还倒扣着许正的小红桶。
许平丢掉冰棍,走过去把铁桶扶正。
里面掉出半张写作文用的格子稿纸,许平在昏暗的天光下看到上面歪七扭八的几个字:
许平,到情报研究所来!
白痴,早告诉他不要跟人乱跑的!
许平一边在心里暗骂着,一边向废弃的情报研究所跑去。
烦死了!什么都不懂,净会给人找麻烦!
许平烦躁地想,却禁不住加快脚步。
胶底的布鞋在沙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在心底的某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谁让你把弟弟一个人丢下来去看小人书的。
许平一个不小心在地上滑横飞了出去,手掌蹭在地面,被细小的沙粒划出血丝。
啧!疼死了!
许平两手撑地龇牙咧嘴地站起来。
关我什么事!明明叮嘱过他的,他自己也说听到了。
可是……
这么笨,谁来都跟着走,怎么不被人拐走卖掉算了!
心里面的那个声音慢慢地弱下去,再也听不到了。
天色越来越黑,抬起头可以看到深蓝的天幕上一轮弯月和几颗小小的星。
张叔叔等不到自己带着许正去吃饭,该着急出来找人了。
这样想着,许也顾不上捡,就跳起来急急忙忙地向着不远处破败的红砖楼奔去。
情报研究所研究的是什么情报,许平到了三十岁都没弄明白。
他的小伙伴们曾经多次对这个连门牌都不挂的神秘小楼进行口沫横飞的争辩,最后的结论反复地在进攻台湾和打倒美帝之间摇摆。
在那个年代,每一个男孩子都有一顶军绿色的五角星帽子,红旗在手,连血仿佛都是滚烫的。
许平虽然不缺一腔滚烫的热血,但是他每天都要照顾拖油瓶似的弟弟,他缺的是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打闹手把红旗展望明天的时间。
他走进情报所的大楼,看到一旁花坛里的月季因为缺乏照料已经旱死了,只留下枯黄的枝干笔挺挺地矗着。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抬眼望去,每一扇窗户都被砸破一个大洞,在晚风里发出鬼泣一般的哀鸣。
某个房间里传来许正呜呜的叫喊,然后是一群男孩子嘻嘻哈哈的说话声。
“喂,快点拍,这傻子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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