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仪有些凄惨地坐在地上,愤愤地敲撞着墙壁。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对于他来说,就等于是换了个囚笼而已。
平静下来,他开始认真的思考。
比如说,离郧地城被攻陷过去了多久;朝廷做了什么,为什么敌军放人;王散因怎么回来这里;那些人为什么又将他重新关押了起来……
这间房间有个窗户,钟仪眯着眼睛看了看,是一棵落了不少树叶的大树——秋天了。
难怪觉得有些冷,原来夏季就在那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由一只老鼠陪伴着度过了,权当是避暑好了。
到了肚子开始咕咕叫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了几个人,沉默着,围着他打量了一番,钟仪不动声色,装作假寐。
“咔擦”钟仪的手铐被解开了。
两重手铐都被解开,钟仪睁开了眼睛,面前是陌生的脸孔,他们将浴桶和饭菜等等东西放置妥当,就出去了。
门依旧是锁上的。
钟仪看了看因为长期佩戴枷锁有些微微变形的手腕,动了动,听见骨头僵硬的声音。
他脸色难看下来,开始轻轻地按摩着手腕。
浴桶冒着热气,钟仪知道自己脏臭,但是没想到有这么脏。
看着自己沐浴过后的水,他黑了脸,
木凳上放置着干净的衣物,钟仪自然地穿上,穿上之后,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这是北晋的囚服。
束口的紧身衣物,布料粗糙,钟仪看见了囚服上的狼图腾,张牙舞爪地模样。
钟仪将自己穿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衣服用洗澡的脏水清洗了,纵使是别扭,也不愿意穿那一套。
夜晚有些冷,他将湿衣服挂在椅背上,缩进了被褥中,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第二天,同一个时间,又有人送了东西进来,他们并不管钟仪在牢中如何,只是瞥见角落里那一套囚服时,看了看端坐在桌旁,依旧穿着他那件楚国长袍的钟仪。
此次沐浴,比昨日干净了许多,钟仪又清洗了衣物,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秋末,钟仪被带离了这间屋子,坐上了马车。
那是浩浩荡荡的军队,钟仪在队尾,看着那些穿着盔甲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那些马儿躯体膘壮,迈开腿奔跑了起来,像是要拼命地带着军队冲进另一个地方。
车厢狭小,但也容得下他安睡。
他掀起车帘,看着渐渐流逝的景色,他知道,这些军队要班师回朝了,郧地驻守上依旧是北晋和西宋的旗帜,看来南楚并未夺过来。
在颠荡的马车上,钟仪对自己的未来,忽然间有些茫然。
公元415年,秋,晋宋联军同楚丹联军签订协约,战事消平。
协约上,郧地从此归属于北晋,西宋同北晋纠缠着领地割据问题,北晋虽然妥协,却依旧站了上风。
公元416年,春,东丹将北晋东面的兵力撤走了三成。
公元416年,夏初,西宋王索阿图病逝,其独子单构继承禅位,称宋晤王。
只了解一些大概,蜷居在小屋子里的钟仪过了将近一年的囚居生活。
其实也较为惬意,没有人勉强他,因为他不穿北晋服饰,到后来送来的衣物居然都是楚国款式的衣物。
钟仪有些诧异:他在那些人眼里,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直到有一天,钟仪还记得,是个下午,刚从午睡中醒过来,还未曾完全清醒,就来了人,催促着他梳洗一番,将他领着去了庭院。
夏日里,庭院种植着绿树,同南楚的树种有些不同,钟仪站在绿荫里研究着树干。
等了一会儿,在阴凉的走廊里,十分安静,偶尔听见鸟啼声,微微的风从耳边吹过,极为惬意,本就尚未清醒的钟仪,坐在桌边,闻着花香,听着鸟啼,不知不觉,靠着柱子便睡着了。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朔回正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看他,树叶在他坚毅的下巴上投下阴影,一双深紫色的眼睛看着他,安静又深沉,就像静谧的星空。
钟仪微微有些怔忪了,也抬起眼眸看他。
尽管是不一样的眼瞳,却那么相似,你究竟是谁?
朔回突然直起身来,方才的眼神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神态。
钟仪也站了起来。
朔回坐到了桌边,淡淡地看着他,道:“你是钟仪。”
钟仪不动声色:“是。”
朔回道:“楚国安都人。”
钟仪道:“是。”
“曾是琴师。”
“是。”
“你喜穿长袍?”
“……是。”
朔回点了点头,他并未就此事多做追究。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询问,钟仪心想:既然都调查的如此仔细,何必这么费力气再次盘问。
有一片粉色的蔷薇花瓣落在了朔回的杯中。
朔回捻起花瓣,咀嚼,尔后喝下了茶水。
钟仪惊异地看着他。
朔回抬眉:“如何?”
钟仪连忙收敛了神色,道:“无事。”
朔回命人送来了文书,就在桌边批阅,钟仪一开始有些尴尬地站着,尔后发现朔回压根不理睬他, 于是就安安分分地呆着了,看着朔回俊美的侧脸,渐渐走了神。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朔回才唤人,看着他离去,钟仪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一转身,看管他的人就在他背后:“请回房。”
照旧是沐浴后就准备睡觉,解开外衣,刚躺在床上,门就开了:“朔回亲王正在书房,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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