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了电话,沈映在边上和我说:“酒店打电话给我,说,关明智先生托我转达一条口信,要是十点以后他还没回酒店,请您务必去江河酒楼,现在是十点十五分了,关先生还没回酒店。”
他又说:“我还以为是诈骗电话,等我去了酒楼,就有个人来和我说你被绑架,要我交赎金。”
我一笑嘴角就痛,嘶嘶地抽凉气,沈映点了根烟,递给我,说:“上次我女朋友来玉松找我,死了,这次我学弟找我,要是也出事,那往后没人肯来玉松找我了,我想,诈骗就诈骗吧,我顺便捣毁一下这个诈骗组织吧,为社会做点贡献,为律所做做宣传。”
我脸更痛了,沈映说:“那群打你的人是老手了,很会躲监控,没能追查到。”
我说:“我想先去看看姚晓芙。”
沈映载我去了潭桥。他在医院外面等我,我进了医院,找到住院部,才想和护士打听姚晓芙在哪间病房,一抬眼,看到了艾杉杉。艾杉杉也看到了我,显然吃了一惊,东张西望了阵,冲我一比眼色,鬼鬼祟祟地钻进了楼梯间。我跟着找过去,艾杉杉又是一顿查看,神色诡秘地和我指指楼上。我们上了天台,他关好门,这才和我打招呼。
我问他:“你今天不用上课?今天周一啊。”
艾杉杉道:“校长不让我去上课,让我不要在学校传播流言,还说再这样就永远不用来上课了,我外婆急死了,拉着我外公去找自己的那些老同事疏通关系了,我从家里溜出来的。”艾杉杉撇撇嘴,不以为然,“我本来也不想去学校了。”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姚晓芙在这里?”
“我不是来找姚晓芙的啊,”艾杉杉道,“我来等我哥的,出门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里说也说不清楚,他今天来医院给妈拿药,我就说那在这里见一面好了。”他往围栏走去,眺望着,说,“刚才看到姚晓芙的妈妈,我就跟着她到了住院部。”
我有点糊涂了:“等会儿,你不和你哥住一起?你哥住单位宿舍?那你妈妈……”
艾杉杉说:“我哥不和我住一起啊,我平时住学校,周末回家,我和外公外婆一起住。”艾杉杉说,“我哥要照顾我妈,我妈在深山老林养病呢。”
“深山老林?”
“琼岭赤练峰的赤练寨啊,我哥一个月才上来一次,他很忙的。”艾杉杉又说:“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得两个小时吧。去前山近一点,一个半小时。”
“你想让你哥……去和学校谈谈?”我问他。
艾杉杉自己也说不清:“我就想见见他,我……”他一看我,忽然瞪大了眼睛,“关律师,你被人打了啊?”
我也瞪眼睛,哭笑不得:“你才发现?”
艾杉杉抓耳挠腮,不太好意思地说:“不然你去问护士要个创口贴?还是拿酒j-i,ng棉花擦擦?”他吐了吐舌头,“我还想你怎么见我还画这么重的眼妆。”
我捂着嘴角,笑不出来了。艾杉杉趴在了栏杆上,看着楼下,咕哝道:“我们校长以前混黑社会的吧?”
我拍了拍他:“我先去看看姚晓芙,你哥来了,你让他等会儿,我想和他聊聊。”我看着他,又说,“无论事情怎么发展,这个案子到底会怎么样,你愿意为姚晓芙站出来,是很勇敢的。”
艾杉杉也看着我,他和小艾长得不太像,他的眉眼是柔和的,眼神天生带着些无辜,他身上没有任何一丝攻击性,从他身上经常能看到犹豫,彷徨和茫然。我不知道小艾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一段时期,有着那样一双锐利的眼睛的小艾彷徨起来会是什么样呢?
我对艾杉杉说:“但是你也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热诚都会得到同样的热诚,不是所有反抗都有结果,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要想太多,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那时我已经隐隐有种预感,姚晓芙的案子会走向无疾而终。我不希望艾杉杉太自责,那天晚上,在曾海的办公室前,没有更用力地敲门,没有立即去找别的什么老师求助,没有拉住姚晓芙,问她为什么哭,不是他的错。
艾杉杉点了点头,我们约在医院门口再碰头,我就去找姚晓芙了。
姚晓芙在床上昏睡,她的父母陪在床边,看到我,她父亲就把我拉了出去,我们去了住院部外说话。他派了根烟给我,我拿着烟,没点。姚父点烟,抽烟,好一阵,他说:“关律师,不然,就算了吧……”
他赶忙说:“您的旅费我们会给的,还有您……”他瞅着我,不等他说下去,我接道:“我没事,这点伤没事。”
他避开了我的视线,抽烟,说:“曾老师写了封道歉信,学校也给了承诺。”
我问他:“晓芙本人是什么意愿?”
姚父一时激动,烟在手里乱晃,盯着一片草地说:“她连人都认不清了,关律师……她才十六……十六啊!”
我遇到过太多这样的家庭了,我完全理解他们的放弃,他们的退缩,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说:“晓芙不是第一个,也可能不是最后一个,我完全理解您的决定,只是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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