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虽死了两名将领,气势不减,与靳王带来五千人战得不可开交,蒋允带的援军正好赶到,再次合围,汉军人心一振。
狄耶见势不妙,命手下先撤,挥出一刀顶住温启年来袭,向旁边跨出一步去抓拓达,被宋兴趁机刺来一枪。
“欻”地一声,带血枪头从拓达背心穿出,他跪倒在地,口翻红沫,身子倒转压下□□,伸手拖住温启年的腿,双目圆瞪,倾其力吼道:“走!”
宋兴手里的枪被他用血肉夹紧,使力挣不脱。狄耶只稍楞一下,迅疾抢了匹马,上马走了,声音远远从风中传来:“怀图诺拓达,孟克宁得勒。”
温启年听得懂,怀图诺拓达多半是拓达的全名,后半句说的是长生天,匈奴人相信的人死后安眠之所。
戈壁滩上几年难遇的瓢泼大雨中,撞金伐鼓之声从地面直冲云霄,温启年浑身被血让雨水冲刷,忽然头重脚轻,栽倒在地。
“你们汉人怎么会有两个名字?”褐发青年撑着头问,极长的眼睫扇成两根狗尾巴草,让人看得心头发痒。
温启年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解释,他才恍然大悟地拍掌:“哦,我明白了,好朋友才能又叫你的字,又叫你的名对吗?”
看温启年点头,他又兴高采烈地说:“我们也是,只有很尊重你和你很尊重的人,才会叫你全名。你告诉了我你的全名,我也告诉你我的全名,我叫混林格勒休屠彼凉邪狄耶,我们匈人的全名就是要把爷爷爸爸哥哥的名字全都加上,告诉了你我的全名,等于是把我一家人都介绍给你了。”
狄耶一张全无心机的笑脸,不断放大,再放大,忽然极为痛苦地闭眼,连眼睫都染上鲜血,他嘴唇颤动、满脸泪水:“你为什么要骗我?”
温启年猛然一惊,翻身坐起,被伤处牵动,在床沿不住咳嗽。
“初一哥!怎么了!”元夕趴在床边睡着了,被温启年的动静吵醒,连忙扶住他。
“没事,”温启年疲惫地软下身子,“做了个噩梦。蛮子退下了吗?”
元夕让他躺回床上,得意洋洋道:“蛮子被靳王的人打成一盘散沙,又听说他们后方出了事,连西平和凤昌两地都吐了出来!屁滚尿流地逃回去了!我们打了个大胜仗!”
“那就好。”
“对了初一哥,靳王说你醒了就去叫他,”元夕回头让赛金去跑一趟,“你都躺了两天了。”
“是吗?”温启年皱起眉,又咳嗽一声。
元夕去端杯茶来让他喝了,然后一拍脑袋道:“看我这猪脑子,初一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点稀饭来。”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地跑出去了,走时倒是还没忘记给温启年带上门,但匆忙间还是留了条细缝。
寒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温启年就坐在风里,冷静地回想着。
狄耶与温启年六年前意外相识,温启年利用他杀了彼凉邪,与李纪一同攻下匈奴。后来狄耶入京为质,温启年时常去看他,但一直被拒之门外。细细想来,匈奴投降肯定是狄耶一手策划,呼揭作乱恐怕也有他在其中鼓吹怂恿。派拓达等探子潜伏兴庆城中,于危时大助汉军,待得李纪带狄耶到达,再一举杀了李纪救走狄耶。兴庆城破、狄耶逃脱则为最佳,再不济,狄耶一路上也能找到机会杀了李纪。
若不是温启年侥幸识破拓达之计,狄耶多半能够一石三鸟,最后再让呼揭军中的匈奴人反水,里应外合,坐收渔翁之利,报其杀兄灭国之仇,此计不可谓不妙。
温启年靠在床头,忽然脑中轰隆声响,想起攻城之时,呼揭人运来一条巨型铁皮圆柱。
西域小国皆是游军而治,其中规模稍大者如龟孙、呼揭、匈奴,才有城邦,也都不过几百人。打铁不比放牧,西域人对此不太在行,怎能产出这样的巨型铁柱来?
“孟明!”门被急匆匆地顶开,李纪大步流星地走到床边,一挥手让后头才跟上的赛金退下去。
“殿下。”温启年刚要起身去跪,被李纪推回床上。
“你我兄弟二人怎么如此生分了?”李纪背部伤处也被带到,缩了下身子,“此次大败呼揭,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温启年执意起了身跪下:“卑职不敢。此次卑职大意遭袭,才使西北一地陷入如此险境,又因卑职玩忽职守,没有立时察觉狄耶动机,才致殿下受伤,罪该万死。”
李纪扶他不起,恨恨地啧了声,逼道:“你再不起,我就把大夫全送回京,你我二人和其他兄弟就在这里病死算了!”
闻言,温启年起身,还是站着,李纪按着他坐回床上,柔声道:“我说过,你我二人永远不必说那些场面话。来之前父皇就答应过我,不会因之前的事责罚你,你也不必自责。狄耶此人心机深沉,在京城装蒜五年,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原是韬光养晦,若不是你,我当真要命丧他手下,如今只受了些皮肉伤,过两天就好了,你还死什么死。”
李纪用手指戳温启年肩头伤处,温启年不敢出声,只用狠劲咬了下嘴唇。
李纪笑了:“看你,这还没死呢,就痛得不行了,万死,那得痛成什么样?”
温启年放松了身子,也笑了:“是,继坤,你说的对。”
元夕火急火燎地跑回来,看到门也没关,疑惑地放慢了脚步,正听到温启年在问:“你的腿怎么样了?这里早晚很冷,你要注意保暖。”
房里另一个声音道:“不碍事,这里是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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