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子殿下有你辅佐,定能创出海晏河清之世。”
李纪也不挣扎,看着温启年摇头:“孟明,你怎么这么蠢,李珏工于心计,我们在京中查他你真当他不知道吗?我不杀他,他总会找机会杀我,一次不成还有下次,我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温启年厉声道:“太子为嫡长,你杀兄,于情于理不合,难以服众,何以得人心?”
李纪道:“温孟明啊温孟明,这西北一地天风如错,催磨你寸寸志气胸怀,竟是将你磨得半分血性也无了。”
温启年双眼如炬看他:“不错,但这广阔天地,八方神鬼,我一个不怕,坦荡徐行,你呢?连延城中血案,你便是半分愧疚也无么?”
李纪听到“连延”二字就不耐烦地挥开他手:“那老太监一派胡言,肆意毁谤母后,我不该杀他?”他一边朝外走一边说:“天下之人,我想杀就杀了,何况他?”
温启年拉他不住,徒劳看他背影。
李纪走得虎虎生风,跟着李泰手下上马去了前头。温启年忽觉无力,使劲揉了把脸,跟了上去。
前方谷中,匈奴一战告捷,随即隐于山野,撤得无影无踪。胡令淮留下条命,夺了墨云珠逃回乌鞘岭来,碰到李泰哭诉了前方惨状。
李纪麾下五万,一个没剩,全死在了祁连山下,一大半死于瘟疫,一小半死于对瘟疫的恐惧,而始作俑者狄耶,迟迟没有露面,股掌之间即左右了这五万人生死。
胡令淮说罢便力竭倒下了,温启年连忙叫人将他送下去诊治。李泰苦道:“这可难办了。”
李纪冷笑一声:“匈奴现在是分作了南北两翼,南翼已经全全归顺,但南北匈奴到底还是一家人。”
李泰点头问他有何想法,李纪漠然道:“屠村,狄耶一日不出现,就屠一个村,杀光之前,他总会出来的。”
帐中余人闻言全吸了口凉气,温启年不假思索叫道:“杀降不祥!不可!”
李纪反问:“那你有什么办法让狄耶现身?”温启年皱眉沉吟,李纪又问李泰:“你呢?”李泰缓缓摇头,李纪又在帐中一个个问过去,众人皆答不上来。
李纪连刀带鞘旋腕敲在桌上,一锤定音:“你们没办法,就按我的来。”
李泰道:“王爷,你若执意如此,恐怕回朝不好交代。”
李纪示意蒋允站到李泰身后,蒋允拿刀柄对准护国公腰眼,李泰大惊,刚要喊人,李纪拍拍他肩膀道:“李大人,忘了告诉你,我不需要跟谁交代,从前或许不是,今日起便是了。”
帐中被他手下控制住,众人皆不敢反抗,只有温启年和李纪素手对站。李纪朝他看了看,不作声出去了。
元夕在温启年帐中等着,他没有一件随身东西,坐着又不安心,只好抓了件温启年的衣裳在怀里,还残存着些他的味道。
温启年的味道不是寻常汗味,带点冬日大雪过后凛风的苦,无以名状,却让元夕莫名安心。
帐帘揭开,元夕回头看着门口,突然警觉地起身退到角落。
李纪是路过温启年营帐便进来探了探头,意外看到元夕,立刻走了进来:“你怎么在这里?”
元夕双手不住地抖,深吸口气,抬头挺胸直面李纪道:“我来找你。”
李纪越靠越近:“是孟明带你来的?”
整条臂膀抖个不停,胸口跳如擂鼓,元夕捏紧拳头:“是我要来的。”
李纪不可思议道:“就是因为你?”他没说完,脑子里转过温启年一连串的变化。自从在连延城外遇见元夕,温启年逐渐失了锐利,倒生出颗妇人之心,虽说他性子本就良善,这种种变化和眼前之人恐怕也脱不得干系。
李纪还欲再问,温启年突然进来,看到李纪,顿时冲将进来站到元夕面前挡住,问李纪道:“继坤,你做什么?”
李纪本来也没打算杀元夕,被他一副护犊子的姿态惹得没趣极了,几乎恼怒起来,气极反笑,说:“我要杀他,你便如何?”
温启年伸手去握住他肩:“你不是要杀他。”
李纪一时语塞,静了片刻,转而对元夕说道:“我……并非蓄意害你家人。”
元夕等他接着说,他却停了,元夕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你并非蓄意,我就要原谅你么?”
李纪高声道:“你还想杀了我报仇不成。”
“嘭”得一声,温启年一拳打到李纪胸腹,李纪吃痛之下就要回手,被温启年格开反拍到自己下巴。李纪猝不及防,反应过来之后立时也展开拳脚,两人在帐中缠斗起来,招招都是用了十分力气,拳拳到肉,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元夕冷眼在边上看着,时不时见缝插针对李纪踢上一脚揍上一拳,被温启年喝止,让他退到边上不许插手。
李纪和温启年虽然武力相当,两人毕竟都是赶路多日,又对彼此招式烂熟于心,打了一会就打不下去了,李纪略输了半手,两人气喘吁吁相对站着。
“你还真是,”李纪喘了会,突然想到两人当年在辽北切磋拳脚的情景,突然笑了,“跟从前一样,不晓得让我。”
温启年也笑了:“你后来当上王爷了,我不就让你了么。”
李纪嘴角还勾着:“不是让我,是之后再也没打过了。”
温启年那笑却转瞬即逝,直起身道:“我心里从没把你当过王爷,但我知道,你和过去不同了。”
李纪靠在桌上,还是淡笑:“哪有人一直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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