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砸了一记,才用皮肉之苦稍微抵消了些从颅骨中泛出来的异样酸胀。
只是锤过那一下后,视线似乎更加朦胧了些。
一定只是因为天光渐暗,我才会觉得更加看不清东西了。一定只是这样。我打了个寒战,闭眼不敢继续想。
林不回却由不得我在他面前装疯卖傻,滞了一瞬,便单手锢住我挥动的拳头,将我整个地从地上提溜起来。
“你在做什么!”他高声斥责道。
大概是我紧闭双目五官扭曲的样子太骇人,连林不回的斥责声都透着一股惊慌失措。脑内仿佛有两支坚硬细长的筷子在不断翻搅,以至于我摇晃了一下,才冒着冷汗找到平衡站直。
我慢慢睁开眼,将焦点定在应该是林不回眼瞳的地方,用自己也能察觉到软弱惨淡的声音解释说:“没事,只是头昏眼花。”
看不清林不回的表情,也不晓得他到底信了没,我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刚看书看得太久了,有些头晕而已。请陛下放手。”
虽然口上说得嘴硬,但是我有些胆怯地,伸出另一手抓在林不回的袖子上。
我知道自己现在状态很糟。哪怕只是随便走一步,恐怕都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从头晕中重新恢复过来。
我怕我还没走出御书房就一头撞在书架上,我更怕自己从门外的台阶上跌下去。
幸而林不回没有察觉到我的口是心非,又或者说,他早已不屑于理会我的主意,仍没有松手。他甚至没有察觉到我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沉默了一阵,忽然低沉开口道:“瀛洲是为那钱郦娘来的罢?竟然连苦肉计都使上了,果然挂心得很。”
我应了一声,等待他的发落。
林不回的胸腔似乎剧烈的起伏了一下,我不太确定。然后他说:“走吧,朕带你去见她。”
我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始终没有松开指缝里的袖子。稀奇的是,他也始终没有将我的手拂开。
外面天色果然已全黑,有宫人挑了宫灯在前方躬身引路。我盯着那灯,左看右看,都觉得较往日颇有不同之处,按捺了好久,忍不住向林不回问道:“你看见了吗?”
林不回没有应答,许是没有听见。于是我小声自言自语道:“真是稀奇,这宫灯并非琉璃所制,周围竟然也有虹光。”
他脚下一顿,然后步子迈得更大了。
第二十二章
到了半路,我又异常后悔。
眼球仿佛突然变成了沉重的钢珠,随着行走的颠动,在眼眶内一震一震地打着转,使额心的青筋也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上下阶梯时太阳穴处的搏动,简直像在耳际擂动军鼓般剧烈。终于停下脚步的时候,冷汗淌了一脸。
我吐出一口气,松开手上属于林不回的袖摆,眯眼张望此处摆设。室内每一支点亮的烛火,竟都泛着七色的虹彩。影影绰绰间,虽然看不大清,但也能分辨出并非郦娘所居的明光宫。
我不由咦了一声,正想开口询问,忽有一个窈窕身影掀帘而出。我见她满头珠翠闪耀,应是女子,怀中捧着的五彩包裹中还传出响亮的撕心裂肺的啼哭。
我心里一动,连忙撇下林不回迎了去。只是郦娘虽然被我拦下脚步,却没有将襁褓交予我的意思。
她还在责怪我身为男子,竟然不能庇护她周全。
不知是不是衰减的视力带来的错觉,郦娘原本纤秾得衷的体态,竟然变得单薄干瘪了。我心中有万千感慨,事到临头,竟然也只能说一句:“郦娘,真是……为难了你。”
她浑身一震,猛然抬头越过我肩,似乎是在搜寻林不回的表情。
“把阿金交给他罢。”林不回似乎在走神,过了许久才发话道:“若无其它事宜,可以退下了。”
所以小婴儿已有了小名,唤作阿金。
我小心翼翼双手捧过来,低头仔细端详。阿金被困在蜡烛包中,即使哭得整个脸都湿漉漉的沾满泪水,底气依然很足,没有就此停歇收声的意思。我将他抱得高些,好看得更清楚,又发现阿金额头发际一层细软的黑色胎毛还没褪去,整个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
不过阿金面颊上倒是干净得很,什么胎记也没有。
鼻尖在他潮湿的柔软面颊上碰了碰,我索性将整个脸贴在他滑滑的肌肤上蹭了蹭。
虽然阿金并没有在我手里止住哭声,我仍然极其满足,连将要将脑壳劈裂的胀痛都缓了缓。真奇怪,我之前竟然会觉得他来世间只会受苦,而动过亲手扼杀他的念头。
郦娘在原地愣了愣,忽然从我面前跳开,在林不回跟前恳求道:“陛下,奴婢求求您……”
“滚!”林不回骤然爆喝打断。
她虽然仅说了半句,嗓音却是不容错认的沙哑低沉,并不是郦娘黄鹂出谷的沥沥清音。我忽然背脊一僵。方才,我竟是认错了人。
难怪她的反应不对劲。
阿金的襁褓在怀里往下滑了滑。我连忙笨拙调整姿势。那女子慑于林不回威严,鞋履拍地的啪嗒声迅速远去消失。
地上有新的阴影与我脚下的重叠在一起,是林不回朝我走来。想到他刚刚语气中的暴怒,我有些警惕地紧了紧胳膊,但他只是动作轻柔地将手搭在我腰上,把我往某个方向引。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阿金,就别死命将他往怀里按。”林不回平和地建议:“摇车在这边。”
我顺着他手上的力度向帘内挪动,问他:“这是哪?刚刚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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