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你这条小命眼下可是比我这条老命都金贵,谁有那个闲功夫害你,”苗然口中不客气,语气却带了两分长辈的亲昵,“还有,你不是该跟小沈一样唤我一声苗姨?”
“唉,我和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拿我打趣,实在太不厚道。”秦敬几口把汤药饮尽,自己躺平,被子盖到颌下,口中却真叫了句,“苗姨……”
“什么事?”
“我怕痛,要不你再给我开副药,让我把后头七日也睡过去吧?”
“那可不成。”苗然亦知血引必需吊足七日,日日俱是煎熬。虽看他现下有气无力,面色煞白躺在被中的样子略微有些不忍,却也不能应了他。
“他在外面么?”秦敬也不是当真要求她,又转了话题道,“麻烦苗姨跟他说,换个人盯着我吧,我不想见他。”
“放心,他也没空老盯着你,”苗然闻言好笑地劝了句,“再者说,你这就要睡了,睡了不就见不着了?”
“也是。”
“睡吧,”苗然看他渐已昏沉,起身为他掖了掖被角,低声重复了句,“睡了就见不着了。”
秦敬昏睡过去,苗然走出房,果见沈凉生负手立在房外,面色愈发静如止水,连苗然都再看不出他真实情绪为何。
“他睡了,你若愿意进去盯着也随便你,”苗然明知方才房中对答早就被他听了去,口中却执意要做个传声筒,“只是他说他怕痛。还有不想见你。”
沈凉生点点头,仍自举步向房内走去。苗然拿着空药碗站在当地,冷漠心道,秦敬,你还真是死不开窍。这挤兑的话,也得说给在乎自己的人听。他连你的命都不顾了,还怕你这两句话不成?
沈凉生一步步走到床边,低头望向床上静静睡着的人。
脑中似有千头万绪,又似早已一切归无。
他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沉默地望着秦敬,想从脑中那片虚无里捞出一点什么来回忆,却觉所有回忆都如流水般自指缝中漏走,什么都抓捞不起。
“等你死了……”心跳沉稳规律,仿佛滴水钟漏,默默数着亘古岁月。沈凉生轻声对睡着的人说:“……我就忘了你。”
案头烛火突地一跳,摇曳烛光映亮床上人的脸,自眼角至颊边一道浅长伤疤,好像在睡梦中也听到了谁人低语,于是难过得流了泪。
沈凉生抬起手,似要抚上他的脸,却在距肌肤一寸之处停下,手指隔着虚空划过那道虚假泪痕,继续轻声道:
“哭什么……骗你的。”
五日转瞬即过,秦敬按时醒过来,睁眼便见沈凉生立在床头,下意对他笑了笑。
笑完才记起现下身处何时何地,便又摇头笑了笑。
苗然这药服之仿若假死,是以五日水米未进也不觉得饥渴。秦敬自己下床整好衣衫,抬头望向沈凉生,许该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第三次笑了笑。
“事不宜迟,秦敬,请。”
沈凉生漠然地看着他,似在这五日间已然收整好全部思绪,重又变回初见时的那个人,不笑含煞,骨冷魂清。
秦敬便忍不住生出一股错觉,错觉以为他们之间那大半年光景,只是自己在这五日中做的一个长梦。
“原本就是这么个人,也不过如此罢了。”秦敬跟着沈凉生走出囚室,心中默默嘲道,“倒是自己,之前竟会以为他也动了真心,实在顽愚可笑。”
刑教内部通路复杂,机关纵横。幽深回廊中,每十步便点着一支牛油火把,值岗的教众远远见沈凉生走过来,便皆单膝点地,躬身行礼。秦敬狐假虎威地跟在后面,只觉地势越走越高,诧异心道,本以为那魔头的肉身会深藏于地宫之中,原来竟不是。
复又走了盏茶时分,便进入一间空旷殿堂之中,纵高怕是不止十丈,望之黑不见底。
沈凉生停下步子,转身望向秦敬。秦敬以为他有话说,正要凝神细听,却见对方走前一步,打横将自己抱了起来。
秦敬被他这么抱过不止一次,却是第一次真心觉得抗拒,似是怕了对方身上冷漠气息,不自觉地挣了一下。
“别动。”沈凉生手臂一紧,沉声吩咐了一句,人亦站在原地未动。
秦敬只好认命地让他抱着,却又听对方突地说了句与眼下光景全不相干的话:
“你身上总有药草的味道,我会记得。”
秦敬待要回话,但觉一阵头晕目眩,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沈凉生抱着他猛地腾空跃起,跃至三丈高处身形一折,足尖轻点石壁,便又跃高三丈,如此反复两次,终于落到实地,将秦敬放了下来。
两人落脚处乃是一方于石壁上凭空突出的高台,眼前黑黝黝地,似是一扇精铁大门。
秦敬刚要开口,却见大门洞开,室内不知点了多少火烛,一时光芒刺目,不禁闭了闭眼。
这一闭眼的功夫,便觉手被人拉着,沈凉生牵着他的手,一步步走进门去,走到石室中方才放开。
“原来押人还有这种押法,真是长见识了。”石室中四位堂主与两位长老都在,苗然是个不管什么时候都敢开玩笑的主儿,当下毫不客气地揶揄了一句。
“苗堂主,你这张嘴可真是我教一宝,什么时候教中缺钱了,你我二人寻个茶楼,搭档讲点段子,定可赚得盆满钵满。”
石室一隅有人接过话头,秦敬转目看去,耳听身边沈凉生沉声禀道:“代教主,人带到了。”
哦,原来这便是那位比刑教护法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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