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口无遮拦回道:“没有?四百年前那个皇后——”
“你住口!!”
屠酒儿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的,话罢转身就变成白狐形态,似一道闪电般蹿了出去。
阿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几百年她一直跟着屠酒儿,其实也知道屠酒儿从来都没有什么坏心思,顶多就是顽劣与自私这点不好,那些朝代倾覆造成的屠杀,也确实不能全都算在屠酒儿一个人名下。她唯一千不该外不该的,就一件。
当初擅动了媚术。
而屠酒儿,也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件陈年旧事,已经成了屠酒儿心中最难抹去的一片伤,她却就这么轻易地在争吵中戳了她的痛处,一点儿余地都没留给彼此。
“我……我不是故意的,”阿蛮深深为刚刚的头脑发热而懊恼,无措地拉住琼华,“姑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我要怎么办?”
“……四百年前的皇后,是谁?”琼华无甚表情,淡淡地问道。
“……什么?”阿蛮一时没反应过来。
“因她而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阿蛮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许久,她才轻轻吞了口唾沫。
瞒不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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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玉虚宫中多了一件大事,一时成为众弟子饭后睡前的谈资。
掌门给主座旁边又添了一把副座,并允许明漪坐在那里。
其实这事说大不大,往小了说不过就是加把椅子的破事。但,玉虚宫年代悠久,是道门中成立最早的门派,创派时留下的法则千万年来无一人敢改。就比如说这主殿,那台阶上面有且仅有一把椅子,这是规矩,后人得遵着,不能妄动。
可霄峡偏就做了这坏规矩的第一人。
弟子们都说,此举一出,明漪就担上半个掌门的重任了。这是掌门在通过另一种手段鞭策敲打她,给她施压,毕竟前几天这位大师姐才出了那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掌门真是善于诛心啊。
柳逢雪有点担忧地看着坐在副座里的明漪。
师姐的棍伤还没有好转,腿也才刚刚恢复一点知觉,仅能勉强站起来而已,这就被掌门给架来了主殿,像个猴子一样被放到新做的副座上供人展览观看。那脸色真是差到了极致,柳逢雪十几年来从没见明漪的脸色这么难看过。
早课刚过,霄峡看都没看明漪一眼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柳逢雪忙跑到明漪身边,问:“师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还好么?”
明漪疲惫地抬起眼皮,只见她嘴唇都干得起了皮,颊边皮肤白得都发透了,隐约可见皮下青紫色的细小血管。
“……扶我回去吧。”
“师姐,你……”柳逢雪看着实在于心不忍,“要不我求求掌门师尊,起码要等你伤好了再来上早课呀,他又不知道你之前亏了几年修为,要再这么拖下去,你怎撑得住?”
“死不了。”明漪淡漠地答道。
“若光是身体这槛过不去也就算了,师姐你的j-i,ng神也再提不起来,一日较一日的低迷消沉,乾阳师叔昨儿还和我说,你这样要不得的,再不进益人就废了。”
“我只是想不明白,”明漪的声音很轻,轻到柳逢雪必须得弯腰去听,“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明明……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再好不过,但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漪顿了顿,转而用更轻的声音喃喃自语,“又想她走……又不想她走……拼了命地告诉自己,是得偿所愿,应该高兴,但又有什么……硬是从我的生活中挖走了一大块,一下就空了……空得很。”
“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柳逢雪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嗯?”明漪似刚刚回神,目光有些游离,“怎么还不走?”
“走,这便走,我扶你。”
柳逢雪忙搀住明漪的胳膊,扶她坐到轮椅上。
“逢雪。”她突然又开口。
“师姐?”柳逢雪赶紧答应。
“推我去后山,好不好?”
“……好。”
柳逢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第一次这么心疼她的师姐。
去后山的路并不是很好走,尤其加上轮椅这么个笨重的家伙,一路颠颠巴巴摇摇晃晃的,光是和石土摩擦的噪音就令人心躁。
到那里时,柳逢雪以为明漪会想去屠酒儿住过的木屋中坐一坐,但她没有,只是跟着轮椅一起停在了木屋外。
柳逢雪也想过明漪或许会哭,或许会说些睹物思人的话,可她也没有,就真的只是坐在轮椅里一动不动,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那么一直坐到了天黑。
柳逢雪站得脚都麻了,却也不敢说话,偷偷地打哈欠。
许久之后,明漪才如大梦初醒般叹了口气。
“她真的走了。”
柳逢雪皱着眉:“师姐?”
“罢了,回去吧。”
“师姐……”
明漪忽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信笺,那是她后来一封一封从地上捡起来又整理好的。有的已经旧了,有的还散着新墨的淡香,而如今被她一把抓在手中,慢慢举起来——
松手。
洒落一地。
愿此情如此信,有如覆水,再无收回之日。这次之后,就真的放下……
“喂,你扔我的信做什么?!”
月光下,戴着一圈毛茸茸可爱绒毛围脖的屠酒儿蹲在木屋房檐上,满脸的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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