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扫下来,似乎许多俗世尘埃都被拂尽,愈发波澜不惊。
辛苦熬了十多年,用老先生自己的话说,熬出了头,自己也不中用了,只匆匆看了刚出生的外孙几眼,就离了世。
父亲是老爷子的得意门生,若干年前也是大门大户,这场运动不看本质,只需要一个由头,因此相互牵扯着,两家也说不清谁连累谁。只是李氏到底家大业大,给连根拔起,苦不堪言。
李香山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败落,父辈的堂兄弟几个,四分五裂各过各的,哪里还有昔日的风光。不过倒还住在一个院子里,三进三出的大房子,几经周折,大半都给旁人占去,前面开了糖果店,西饼店,后面做了公家的大仓库。几家人只得窝在一处,另开侧门,一天一天过下去。
香山小时候,喜欢趴在前院窗户边,偷偷看店里的情景,再闭上眼使劲闻。一有人来买,他就睁大眼盯着人家,直到对方消失在街对面的拐弯处,他才移开视线,跳下小板凳,一路跑回家。
他参加高考那年,父亲病重,他每天从十几里外的学校跑回家,瘦得厉害,骨头随手就能摸到,整个人都脱了形。父亲已经是晚期肝癌,腹积水严重,看上去倒是略胖,长得又周正,只是没有血色。父子俩一对比,两个都让人心酸,只是苦了他母亲。
这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只是让人唏嘘,个中细节,连李香山自己都未必记得清楚。不过那种天塌了压在身上的苦闷,这辈子也忘不掉。
李香山身上很有一股当年老爷子的学术研究精神,大部分时间都在整修机器和手绘制图中度过,日子单调,他也乐得清闲。
今天他把狗从小诊所里接回来,又去超市买了狗粮。萨摩才到家里,还是一副怯怯的样子,虽然跟李香山亲,但是进了屋子只呆一处地方,也不大乱跑动。只是一双眼睛盯着他来来回回,不停地摆动尾巴。
李香山一过来,它就前爪抱着大尾巴,低下脑袋一动不动。
李香山把它抱到身上,打开药瓶,倒了点擦剂在手上,然后轻轻往它身上抹。小家伙眯起眼睛,耳朵悄悄动了动,李香山提起它左右摇摆的尾巴,顺了顺毛,说:
“饿了吧,先擦药,待会咱们就开饭。”
李香山发现家里这只小家伙可能不大喜欢超市里买来的狗粮,这两天他怕萨摩饿着,盆子里倒满了饼干一样的块状狗粮,这东西价钱不低,一大袋抵得上自己十天的伙食费了。但是盆子里的东西不大见少,只要李香山在家,到了吃饭时间,萨摩必然会把头埋进盆子里,吃得欢快。一顿饭结束,它立刻冲到主人身边,左右蹭他的腿,李香山一搭理它,它就赖着不走,像猫一样黏在主人身边。不过要是他不在家,狗粮就一直堆着,很少有动过的痕迹。
几天下来他也郁闷,抱着狗左看右看,喂它一口小饼干,自己也吃一口,似乎味道淡了点,要一直吃这个,也着实太难为它了。
李香山又去问了老兽医,回头变换着花样给它做好吃的,还特意买来一根牵引,带它出门遛弯的时候才用。
这样过了一周,萨摩渐渐也能适应新家的生活,虽然主人很晚才下班,不过每天都会带它出门散步。在主人画图的时候,趴在他脚上睡觉,偶尔表示亲昵,舔他的脸,主人还会微笑着摸它的脑袋。
主人给它想了个新名字,它很喜欢,比前任主人给它起的洋名好听多了。
李香山叫它“天天”。
沈斌到家里来的时候,还真被这狗吓了一跳,硬说这是只秃毛狗,养了不吉利。还趁李香山做菜去的空当儿,踢了它好几脚,天天一声都没叫,往墙角躲,躲不住了,只得实打实挨了踢。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斌没少说难听话,李香山不回应,只是盛好了肉汤,挑了块最大的肉,端到天天面前,看着它慢慢吃。
沈斌看他半蹲着的背影,想着这人年纪也不小了,养这狗,真像是他自己的写照。一只秃了毛的名犬,一条刷不绿的老黄瓜,咬着都嫌磕牙。
如果不是萧哥介绍,他是怎么也看不上李香山这号人的。
相处半年不到,他没提那方面的要求,沈斌松了口气。
沈斌是开洗浴中心的,什么样的漂亮男孩子没玩过,要啃一根掉光了漆的老黄瓜,他还真没试过。
那滋味,他想想就泛酸。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最近考试比较多,更新很慢,7月恢复更新~~
3、再见陌生人 ...
晚上李香山照例给狗擦药,天天拧着身子不大自在。他暗想这狗怎么了,一直好好的,突然别扭起来,就把它抱住了,搁灯光下头仔细看了看。
天天只管把头埋住了,尾巴也不摇,乖顺地垂下来。
小家伙肚子上有一处淤青很明显,靠近肋骨那地方大概也伤的不轻,李香山手覆上去,它狠狠打了个激灵,但是没嚷嚷,马上又把脑袋搁自己伸得笔直的前爪上,窝在香山怀里不愿意动。
李香山脾气本来就挺好,在监狱那种地方,更是快要给磨得没了性格,不过这事儿摊到他身上,就像万年都没动静的死火山就那么给零星半点的小火苗点燃了,势必要爆发一回。
他刚开始还能控制着情绪,给沈斌打电话,他想找他谈谈,这个人不尊重他的一切,到头来还要欺负一条狗,李香山想想,实在是哭笑不得。当初他想得好好的,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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