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前到现在,乐宁都只在她擅长的领域内出现,不是在做膳食就是在准备做膳食的路上,与人交流皆以食入题,何况大黎吃食丰富,民以食为天,自然不见她遇上什么难题。
故而陆宛祯总有一种难以进入她生活的感觉,觉着乐宁只凭这一技之长,就足够走遍天下。
直到如今——
在处理这些事情上,接二连三地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甚至还下意识地向她求救,这种需要她的感觉,让陆宛祯愉快极了。
她头回觉得自己是个太子,从小受到诸多的锻炼真好,乐宁所有擅长的东西,她皆可替这人应对。
阿宁只需要永远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就行。
在这一刻,陆宛祯的想法同陆必珩夫妇达到了高度的一致。
她慢慢往前走了一步,有意无意将乐宁挡在身后,身为大黎太子,她不论受何人跪拜都受之无愧,自然很是坦然。
“事已至此,邹公如今追悔亦是无用。”
“你应当庆幸,乐家夫妇竟让阿宁拜入你门下,得你庇护这许多年,否则,此刻你只能在城外的无名坟堆里做个孤魂野鬼。”
“如今阿宁惦记你多年师恩,特来看看你。”
她说完,乐宁才点了点头,从她后面站出来,看着邹德全,认真地开口道:“是,师父,虽阿宁不知当年你如此行事究竟出于何目的,但依然感念师父多年来的照顾。”
“日后或许再难同师父相见,还望师父,多多保重。”
乐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对他拜了拜,成全了这一场师徒情分。
她抬头时,见到邹德全眼中闪烁着泪光,嘴唇颤动,冒出一句哑然的话语:
“奴才何德何能……”
邹德全看着她,想着,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人今日该是穿着大红常服的太子。
日后是要受万民景仰的天子。
他何德何能,当得这一声师父呢?
乐宁不知再说些什么好,干脆咬着牙转身离开,再说下去,她觉得自己就要因为这一场分别落泪了。
陆宛祯冷眼看了看邹德全,转身跟上了乐宁的步伐,并未计较这人走在自己跟前的事情,只不远不近地坠在她身后,陪着她一路出了地牢,回到院儿里。
乐宁在院子里晒了好久的太阳,等到差不多午时,才想起要跟陆必珩夫妻一同用膳的事情,有些茫然地起身往那边而去。
刚走两步,她看到在另一边悠然喝茶的陆宛祯。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宛祯放下茶盏,舔了舔自己下唇上残留的花茶味道,将那最后一点芬芳吞下,才慢慢道:
“没白陪你一早上,这会儿终于还能想起我。”
乐宁对她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抬手轻轻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同她道:“殿下的关怀我心领了,郁闷一早上了,如今我已好些了!”
“没有愁眉苦脸了,你看!”
乐宁说着抬手戳到自己的唇边,给自己手动扯出了一个笑容。
陆宛祯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笑意,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有些手痒,蓦得凑到她的身旁,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感觉到指间仿佛摸到云朵那般的柔软。
乐宁略有些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目圆瞪看着她。
陆宛祯又捏了捏,这才解气道:
“行了,原谅你冷落我一早上这件事了。”
等她终于松手,乐宁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小声嘀咕:
“是我不跟你计较才对,居然捏这么用力……”
陆宛祯装作没听见,迈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在她的前面。
直到快要到陆必珩的院子门口,陆宛祯才减缓了速度,若无其事地走到与她并列的位置上,与她一同入了院子。
……
陆宛祯和乐宁一同入了院子,瞧见在外头站着的陆必珩,长身而立的男人对陆宛祯略一行礼,唤了一声:
“储君。”
陆宛祯倒是不敢在国公府内端着身份,立刻喊道:“舅舅。”
陆必珩点了点头,看向乐宁,神色温和许多,就连声音都刻意放低了许多,对她道:
“你娘亲已吩咐人开了席,今日是你回府的好日子,本该在陆家正厅开家宴,想来你应当还不大适应,故而已将家宴往后推了推。”
乐宁笑着应道:“谢阿爷体谅。”
她确实不习惯突来就跟一大家子人一同用餐,尤其是她做主角的情况下。
如今能提前留时间做个心理准备,她实在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爹娘的关爱。
乐宁对陆必珩夫妇的好感度再提升了稍许,往院内走去,远远地就闻到一股香味。
她动了动鼻子,努力分辨:
“这是……烤鱼?”
听见她的声音,周芫桐从屋内走出,今日她脸上堆起的笑容比以往一年都多,她却半点未察觉,看向乐宁的眼中仿佛盛着一池秋水。
“阿宁过来了,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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