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人右手提着的是没有燃起的灯笼。
索翰华淡淡地问道:“吾儿跑去哪儿玩了?为父不是说让你候在这里吗?”
“等了好久。”净念陈述。
索翰华轻笑,也没有追问,只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净念,柔声道:“这是天灯,吾儿适才不是很好奇吗?不若,你自己点燃放飞一个。”
“……嗯。”好半天,净念才轻声应道。
燃起的灯火,映着灯罩,发出氤氲的暖光。净念拿着灯体下的细绳,没多时,就见天灯的灯罩悠悠地转动了起来,然后透白的灯罩上显出隐隐约约的字样:
岁岁平安。
“奇怪。”净念好奇地凑近,手指想要摸上去。
却被人轻握住手,便听男人笑语:“天灯易碎,可是碰不得的。”
净念闻声,偏头看向索翰华,一下对上了他的笑眸,遂是微怔。
“怎了?”索翰华噙着笑,低头凑到净念的面上,“净念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啊。”
“有些事。”
“嗯?”索翰华微扬起语调。
净念却没再继续说,只低着头,琢磨起手上的天灯,“岁岁平安”的字样在旋动中模糊地变幻作流云状的花纹:比以前父亲送的那个花灯,还是有趣。
这般想着,净念小心地举起天灯越过头顶,便缓缓地松了手——他之前观察过别人是如何放飞天灯的。
遂见天灯,旋动的速度变慢了几许,在眼前冉冉飞升起。
夜间的风渐大,河面上猛然袭来一阵强风。净念怔愣地看着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卷到水面上的天灯,灯火在落入水中的刹那便是渐渐熄灭,直融入昏色的水中不见了影踪。
“父亲……”
隐约有一丝说不出的难受。净念回头,望向沉默不语的索翰华。
只得对方的低应:“掉了便掉了。”
言罢,索翰华漫声道:“天色晚了,你身子欠安,便回去罢!”
一场兴致极好的出行游玩,便在莫名的诡异气氛中,仓促地结束了。净念坐在马车内,靠着索翰华的身体,不经意间瞄到被风卷起的帘子,虽说是夜里,他还是辨识得清车外相当熟悉的景致。
“回宫?”
“嗯。”
净念有些不解,先前索翰华明明说过,今夜里要去城郊的什么庄子留宿,却也没再开口多问。
车内的气氛,有一些压抑。
净念体制奇特而偏阴寒,即使是盛夏,还是极爱窝在男人的怀里。人体的温暖,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沦。
“父亲。”净念深深地吸了口气,鼻间尽是男人熟悉的气息,于是那一丝躁动不安的模糊情绪便被这包容的温暖熨平了。他平淡地叙述起,在灯摊前的那一幕,“他的长相和感觉,很像……前世的父亲。”
索翰华轻轻地摩挲着怀中人的脊背,没有言语。
净念静了少刻,又低低地问道:“会是他吗?”
索翰华敛下眼,微扬起的嘴角,似是与寻常无异。他语气淡然,听不出特别的情绪:“净念,你该知道,如你这样奇特经历的人,世上鲜有。”
净念不吭声:心里却是极其地明白的,因为那一刻,他特地调动出异能,却只能从那个人的内心感知到错愕不解与莫名其妙。
“再说,”索翰华反问,“是他也好,不是也好,你又当如何?吾儿莫忘了,这已经不是你当初待的那个世界了。”
净念有些释然,又觉得凝滞在心里的那点难受变得愈发地深沉。遂察觉到脸庞被人温柔地托起,他被迫地对上男人总是温柔地注视自己的眼睛,又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还是吾儿忘记了,现在你的父亲是朕?”
“没有。”净念果断地回答。
索翰华笑了笑:“那么,净念,你有何想不通的呢?”
净念失神地注视着索翰华晦涩不明的眼神,许久后,才眨了眨眼,慢慢地弯起唇角回道:“我知道了。”
“嗯?”
亲昵地蹭了蹭男人捧着自己脸颊的掌心,净念慢慢地叙述起来:“法华师父说,因为一念不得,故而总是执着不肯放弃,所以在失去或受伤后,才会变得万般不在心。”寡言的人难得地絮絮说起了在静禅院里,那些鲜为人知的生活片段,“……所以,他给我取名叫净念,说,希望我,顺随缘、知明心、不强求。”
又想了想,净念几分孩子气地笑:“前世之缘前世了了。现在只有父亲。”
那个儒雅书生,再怎么肖似前世的父亲,都不可能是那个人。
这一世,他的父亲就是眼前这个宠他爱他的男人;而过往,该是要彻底了断。
法华师父说,他的执念太深,会累人累己。在对方说这话时,他没有在意,也没有上心,却始终没有真正忘记。
虽然他不曾刻意地回顾与挂念,却一个不经意地便想起了那些事情。合该如法华说的,曾经拿起的,总归要彻底放下。前世的好与坏,那些爱着他的、伤害了他的人们,都与现在无关了。
因为,现在的他叫索净念。
索翰华深深地凝视着展颜欢笑的青年,也跟着露出一个包容的温和浅笑:“吾儿明白就好。”
这样的净念,灵魂褪去了那最后的一点虚无与漠然,变得愈发的生动耀眼了。
“天灯没放成。”
车辇内,青年的语气似带着遗憾。
索翰华沉沉地笑出声:“明晚还可以继续放的。这几日,为父得了空暇,就多陪陪吾儿,多处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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