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机灵鬼!
“这桃花鱼只有洛水有,四时皆有,在桃花盛开之时尤为繁多。崎州虽四季如春,甘漢却有一年一回的桃花,这些鱼儿也只有在那几天极为活跃,其他时间便深潜水底,极少出来。”船家道。
我寻了个靠近船头的位置坐下,望了玉生烟道:“说到桃花,没有什么比那北蛮的怀瑛公主更让人记忆深刻了。当时我还小,只听人说的。话说昌武三十年间北蛮依例进贡,并送来了嫡亲的长公主怀瑛。当时昌武帝坐拥佳丽三千,自对这小小的公主兴趣不大。况且诸位皇子都有妻妾了,嫁与太子又只能为侧室。昌武帝思来想去,便想起自己的幼年玩伴,也就是陈帙尚未婚配,便将公主指给了他。
“公主到大庆的那天,扶绥正值桃花盛开之际,公主策马扬鞭,一身红衣艳若桃李,见过公主面貌的都说公主比不得大庆的女子娇柔倾世,身上却带着天生的豪情与灵气。可惜陈帙将军还未来得及跟她成亲便去打仗了。夫妻俩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可以长相厮守了,公主却自戕于桃树下。如此一段情缘,磕磕绊绊,却传为了一段佳话。”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抬头看去,原来是船家。
“船家有何看法?”我走过去拱手道。
船家收回船蒿,不急不慢道:“世上之人谁不愿相对白头,携手红尘,只怨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世人都知晓公主美艳,将军多情,可谁又知晓这背后的痛。”
我张着嘴,许久说不出来话。
船家走到案前倒了杯清茶,望着远方目光悠长道:“这件事我埋在心里很久了,却没想到今日被公子提起。”
“您,难道就是……”我不禁愕然。
“嗯”他点点头。虽然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笔迹,却仍可以看出他的气魄和英气。
“晚辈有眼无珠,肆意评判,口出狂言,望将军恕罪。”
“无妨”他淡然道。
“将军可愿讲讲当年之事?”我道。
陈帙踱到船头,又回头望着我们道:“当初听到陛下说要赐婚于我,我还不大乐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个空洞,没有人能填补,所以不婚。可是这次我没有推掉,只得娶了,为了大庆与北蛮的和平。
“她嫁到这里的那天,扶绥的桃花来得正艳,她一身戎装,英气逼人。她为我吟了首诗‘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若是大庆的女子,吟诗并不稀奇,可她是北蛮之人,生活习性与大庆相差甚远。更何况诗经不比绝句押韵,这首‘上邪’不对仗也不工整,背起来更是拗口。她却一字不错地背与我听,还嬉笑道:‘将军,我背的可对?’
“我从没听过女子的笑声,大庆的女子虽也会笑,却都是掩唇无声地笑,三分笑,七分假,那笑意分明没到眼底。而她的笑,不掺杂丝毫假意,如银铃般,露出如编贝的玉齿。我竟稀里糊涂地就认定了她。”
“公主的确是与众不同的”我道。
陈帙接着道:“我最对不起她的地方,就是没能给她一个婚礼,女孩子最美丽的时刻,就这样错过了。我还未来得及迎她回府,陛下便下急令让我去调军支援前线,再回来时已是三月后。
“她的性子极其爱动,对什么都充满着好奇。母亲嫌她不是贤淑大方的女子,几次三番劝我,无奈我心意已决,便只好私下里去找她。想凭着自己大庆第一绣手的名望□□□□她,谁知她看着倒是挺好奇的,却硬是把鸳鸯绣成了鸡,把母亲气走了,说以后再也不管我的事了。”
说到这儿,陈帙的眼里含着真挚的笑意。“我时常出征不在府中,又怕她一个人嫌无聊,便托人寻来了一只雪白的猫。猫跟她一样活泼,她俩在一起简直无法无天。后来猫不慎滑到池中淹死了,她为此哭了许久。她是个心地极善的人,并决定从此不再养宠物,府中人也是极为尊敬她。
“好不容易,江山暂时安稳了,我本想着从此便可不必舍她一人在家了,可以好好补偿她。可是有一天陛下宣我入宫,说朝阳公主心仪于我已久,可是又不能屈她做小,便问我的意思。我没有回答,会去后也吩咐府中人不许传扬。可她还是知道了。”
陈帙扶额,似乎不愿再说下去:“那天晚上,她第一次醉了,也是最后一次。她扔了酒壶质问我:‘我虽是北蛮人,可是我们懂得别人对我们好我们便掏出心来对别人好,别人害我们,我们也不会记仇。我们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是天上自在的鹰,是地上奔腾的马。而你们大庆人呢,每一步都唯唯诺诺,循规蹈矩,不敢笑,不能哭,心里总是有无数的算计,无数的猜忌,是关在笼中任人玩乐的鸟!’对于她的话,我竟无力反驳。
“第二天,我入宫面圣,准备告诉陛下我的心意,就算他贬我为庶民,哪怕是要我的性命,我也一并给他。还未到宫门,便有家丁跟我说她让我回去。我回去时,恰好看到她站在桃树下。这天正巧是她出嫁那天,只可惜那年的桃花开得早,落得也早。清风拂过,花雨迷蒙。绯色的花落满了整个扶绥,似下着一场繁华的雨。她红衣似火,灼伤人眼,在桃林中翩翩起舞。舞罢,她轻声细语,仍吟着那首‘上邪’只是最后一句却变成了……‘我愿与君绝’……她嘴角流出了乌黑的血,就这样倒在了我面前。”
“从何处开始,便从何处覆灭,这也是公主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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