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一场大病,刘浩然显得憔悴了不少,原本洪亮的嗓音也显得不那么有底气了。声音很小,顾慨棠没听到,但有些话不用听到也明白,他走了过去。
刘浩然的妻子连忙接过顾慨棠手里拿着的礼品,抱怨道:“还带什么东西。”,又说:“小顾,来我们家坐坐。”
因为这里有不少刘浩然的同事,有的还是曾经教过顾慨棠的大学老师,顾慨棠待在这里是很尴尬的,所以想拒绝。
可师母用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拉着顾慨棠的手臂,还说:“一定得来,收你这么多礼,还没请你吃过饭。”
如果光是吃饭的话,顾慨棠说不定会拒绝。可看师母的眼神,顾慨棠觉得她可能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刘浩然需要静养,吃饭前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阻绝声音。其他的客人就坐在客厅,师母拉着顾慨棠到厨房,说是要让顾慨棠帮他洗水果。
然而厨房门一关,师母就抓住顾慨棠的手臂,叹了口气。
不是无奈的叹气,而是一种欣慰、喜悦的叹息。
顾慨棠想了想,说:“恭喜老师出院。”
师母抓着顾慨棠手臂的手有些用力,她说:“是,是……谢谢小顾你一直来看你老师,要不是你,他肯定不愿意上手术台。”
“……?”
师母压低声音,说:“你老师脸皮薄,不跟你说。他在病房里,成天唉声叹气,又说年纪大了,不想折腾,又担心出不了医院,你们学生怎么办?”
顾慨棠一怔,张口说:“老师……”
“他最担心的,还是你啊。”师母慈爱地看着顾慨棠,那种亲密,那种信任,让顾慨棠胸口莫名的酸痛。
第99章
师母张口又和顾慨棠说了几句体己话,但外面客人太多,他们俩在厨房待太长时间不合适,所以这对话很快结束。
刘浩然在大学任教这些年,勤勤恳恳工作,因为知名度高,他在外演讲报酬都以小时计算,赚了不少钱。所以尽管这次手术花了刘浩然至少一百万,但对刘家好像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顾慨棠留在刘浩然家里吃了午饭,饭菜十分丰盛。
刘老师手术后身体虚弱,不能和客人共餐,只能提前夹些饭菜食用。为了照顾客人,他仍坐在餐桌上。师母坐在刘浩然的身边,顾慨棠坐在师母的身边。
因为离得近,所以顾慨棠发现师母用餐时聚精会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丈夫身上,细致入微到令他动容。
刘浩然夹菜的手控制不住的颤动,他会将菜汤洒在脸上,师母一遍遍替他擦干净,洒很多次也不会不耐烦,而且师母反应十分迅速,不让刘浩然脸上的菜汤停留超过一秒钟。
刘浩然饭后吃水果,师母用冷水仔细洗净后,还会用热水迅速冲一下,只为了冲掉表面那层不很干净的冷水。
饭后,顾慨棠自愿留下替师母打扫残局。
师母先让刘浩然回房休息,随后就打了盆水,用毛巾仔细擦他的手、脚。
做这些事情,师母的动作流畅,看得出自刘浩然病后,师母就一直这样照顾他。
等刘浩然躺下了,顾慨棠就陪师母并排站在厨房偌大的洗碗池边。他问了句:
“师母,照顾老师辛苦吗?”
师母说:“辛苦呀。你老师总是担心拖累我,所以每天都要寻死,哈哈哈。”
师母大笑起来,胖胖的脸抬起来,颈纹都舒展开来,好像在说什么好笑的事,但她说的内容只令顾慨棠汗颜。
“这……”顾慨棠顿了顿,不知说什么好。
师母笑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算是笑够了,她擦擦眼角的眼泪,说:“不过这也挺公平的。年轻的时候我们俩谈恋爱,都说我配不上你老师,现在终于反过来了。”
刘浩然少年成名,家境殷实,娶的妻子却相貌平平,还无法生育,当初两人结合时遭遇的阻拦不比顾慨棠遇到的小。
但见过师母和刘浩然相处场景的人,就不会不理解,刘浩然当初为何执意要娶她为妻。
其他人都不明白,只有当事人的心里才清楚,对方到底爱不爱他,爱他爱得有多深。
顾慨棠和窦争,也是一样的道理。
老一辈的生活令顾慨棠感到温暖,他唇边带着笑意回家,然而当他打开防盗门,顾慨棠的脸色就变了。
他看见窦争一人踩着板凳,仰头对着天花板上一盏坏了的电灯,他手里拿着灯泡,不停旋转,似乎是在安装。
听到门口的声响,窦争头也不低,打招呼:“海棠,回来啦,小野听话吗?”
“……”顾慨棠怕自己突然出声吓到窦争,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妈呢?”
“妈回去了。”
顾慨棠扶了一下窦争的腿,说:“你先下来。”
“等等,”窦争道,“马上就好。”
顾慨棠也不好催他,等窦争弄完,窦争也不下来,只说:“你按一下开关,看看亮不亮。”
顾慨棠说:“不用管,你先下来。”
窦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很听话地点点头:“好吧。”
窦争刚从凳子上下来,就看顾慨棠皱紧眉头,厉声问:“你在做什么?”
“嗯?”窦争茫然道,“我……修电灯。”
顾慨棠问:“为什么不留着让我来做?”
“你哪儿会啊!”窦争说着,举起顾慨棠的手,‘啾啾’在他手背亲了两口,笑道,“我家海棠就不要干这种粗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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