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湖边必须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吉普车在林间无法通行,楚赵带队下车,由他和瘸子打头阵,几个年轻力壮的抬着弹药箱,背着塞得鼓囊囊的双肩包殿后。树林里几乎看不到脚下有路,那瘸子却走得飞快,爬上爬下丝毫没有被自己的残疾拖累,离晓蒙走在队伍中段,时不时就听到有人气喘吁吁地质疑这个瘸子到底是真瘸还是假瘸,越往森林深处去,瘸子的身影更难捕捉,楚赵紧跟着他,对身后人打了个手势。队伍散开,前一人与后一人中间起码拉开三米多的距离。离晓蒙往前张望了眼,楚赵对瘸子并不完全放心,人过,必在树上留下记号,很快,离晓蒙就看不到瘸子乃至楚赵的身影了,他跟着树干上的记号走,前后只有两道持枪的人影。天光晦暗,雾气深重,显得走在他身前、身后的这两个人不再像人了,像极了模糊的鬼影。离晓蒙踩到树枝,一脚下去非常用力,但树枝断裂的声音轻极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反而非常大,一呼,一吸,又一呼,一吸。离晓蒙拨开眼前的树枝,路边的树干上有两道刀痕,刀痕湿漉漉的,那上头竟已长出了绿苔藓。
一只乌鸦穿过浓雾,在林间低空飞行,所经之处,树叶振动,绿火星四溅。它在离晓蒙头顶盘旋了阵飞开了。不一会儿,离晓蒙听到身后传来人的低呼,有人开枪,突突突突,那乌鸦从枪声响起的地方飞了出来,毫发无损,轻轻巧巧落在了离晓蒙肩上。
离晓蒙看着它,乌鸦也看着他,饱满的黑眼珠里映出几缕绿烟,烟雾徐徐袅袅升向空中,离晓蒙正盯得出神,一道黑影刺破绿烟,直朝着他而来!离晓蒙反应过人,一转身避开那黑影不说,还伸手抓到了黑影,这一抓,冷得他寒毛直竖,强烈的寒意强逼着他松开了手,不仅如此,他还抓回来满手的鲜血!离晓蒙定睛再看,那黑影噌地逃开,地上徒留下一具脖子被撕裂的男尸。这已经翻着眼皮死过去的男人正是先前跟在离晓蒙后头的搜救队队员!
他胸口三道爪痕触目惊心。但这些伤痕已经干透了,流不出一滴血,整具尸体如同在墓穴中长眠了千年的干尸。
乌鸦飞到了男尸的额头上,它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它的眼珠里不再有绿意,只剩下浓墨似的黑。
枪声和尖叫接踵而至,离晓蒙皱进眉头循着声音追过去,可他总是迟到一步,每每赶到,等待他的只有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再没捕捉到那道黑影,他还因此脱离了队伍,怎么也找不到楚赵留下的记号。离晓蒙试着用对讲机和楚赵联络,对讲机里每个频道充斥的唯有通讯不畅而产生的杂音,没有人再呼救了,也没有枪声再响起来,灰蓝色的雾仿佛一个罩子将离晓蒙与人间现世隔离,他仿佛能看到时间在雾里流动,不紧不慢,越来越缓,离晓蒙拂了下手,捏捏眉心,重新集中注意力,他看着地上干枯的尸体,这个死去的队员生前用完了手枪里的所有子弹,他手里还捏着个小瓶子,瓶子里空空如也,地上一片花草呈现出被强酸腐蚀后的颓样。离晓蒙捏下一片花叶在手上拈了拈,他闻到股让人作呕的腐味,摆在他眼前的像是一块烂成了腐水的肉,正被热水煮滚,不停往外冒酸泡。
不远处,又出现了一片腐烂的花草,离晓蒙往这个方向追踪,他在泥地上发现了一个脚印——四支脚趾,脚印不大不小,隐入一片石楠花丛。
石楠花丛中传出急促的喘息声。
呼哧呼哧,动物似的。
花枝摇摆着,有什么东西藏身在里面,整片花丛都在瑟瑟不安地抖动。
离晓蒙站在花丛前,直起了腰,那乌鸦还没飞走,始终在他周围环绕,它不叫,只是飞动。离晓蒙也不出声,更不动,他的目光落在花丛的缝隙间。
在小团小团的白花朵中,很容易能发现一双灰眼睛的踪迹。这双眼睛像蛇,颜色像灰鸽子的羽毛,光泽柔润,瞳仁翕下来,鳄鱼一样。
离晓蒙浑身一颤,鼻尖上冒出了点汗珠。他与那灰眼睛牢牢对望。雾降在他们中间,一层一层往下剥落,像是要浇灌下一堵墙。离晓蒙连大气也不敢出,他的直觉告诉他,拥有这双灰眼睛的绝非善类,绝不能轻举妄动,而那灰眼睛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它盯住离晓蒙,几朵白色的小花掉在地上,嘶嘶作响,空气中净是酸腐味。
这股味道往离晓蒙的鼻子里乱窜,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直未离去的乌鸦不知受了什么感召,忽然搅局,振翅放声啼鸣朝着那石楠花丛扎去,灰眼睛急闪,两道灰光掠过花丛,一道黑影凭空窜出,避开乌鸦往东奔驰。乌鸦拍打翅膀追逐黑影,离晓蒙忙跟上去,急速流动的空气中飞来两滴鲜血打在他脸上,离晓蒙一抹脸一闻,是人的血。黑影的速度已不是常人所能企及,它极力躲避着乌鸦,使出了浑身解数,为了追上这一影一鸟,离晓蒙不得不扔下.身上所有累赘,到后来他连外套和鞋子都不要了,野兽似地翻上跳下,奋力追逐。那黑影想在乌鸦的围堵中突出重围,它缩成一团,化成了个猫形,扑向高枝,反去扑打乌鸦,但它失败了!刷拉从枝头跌落,摔回成了个薄薄的人形,捂着手臂在树林里踉踉跄跄奔跑,转眼间,这人形又不见,离晓蒙视野里还是一只黑乌鸦怪叫着猎捕黑影,乌鸦把黑影逐出了树林!
离晓蒙擦了把汗跟着出去,他没有那么着急了,慢慢来到了树林外。
湖水像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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