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斜睨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元禄走进佛堂,随手闩上木门,朝前走了两步,拢了拢袖子朝二姨太太的后背揖了一揖,说:“二姨太,我这是来跟您辞行的。”
二姨太缓缓闭上眼,脸上写满无奈,沉声问道:“连你也要走?”
“我老了,终归是受不了颠沛流离的,这就回乡置一处田产,过太平日子去。”元禄弯了腰,似乎不敢正视她。
“太平,这天下,哪有一处太平?”
“夫人,您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打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元家庄每百年一次大迁徙,这一次终究是逃不过的。”二姨太幽幽的说。
“少爷他身为族长,连所有元氏子孙的性命都不顾了,三位主事自身难保,夫人您是外姓妇人,这个担子断断不会落到您的肩上,趁现在可以全身而退就别再缠杂不清了,元氏的这趟浑水不是您能趟得了的。”元禄到底是元家的老人了,许多情况他看得透彻。
二姨太眉间隐隐有了怒意,她一举手打断了元禄到嘴边的话,说:“你不必再说,去账房领了钱自去走你的阳关道罢!”
元禄不再多说,悄悄的掩门退了出去。
佛堂复又恢复宁静,佛像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抵换:“二姨太。”
二姨太吃了一惊,低喝道:“是谁?谁在那里?”
石诚缓缓的走出阴影,来到烛光下,朝二姨太微微欠了欠身:“二姨太,是我。”
“石诚,你这是……”二姨太略微惊疑的打量着他,见他浑身脏污,脸上还沾着黑灰,认出这是元清河跟前的小厮,和她一起被沈世钧绑架了去,之后就再没见过。
石诚在另外一个蒲团上跪坐下来,长出一口气,低声说道:“少爷,现在很安全。”
二姨太抚了抚胸,脸上露出喜色。
“但是李今朝穷追不舍,沈世钧守株待兔,少爷的情况,不太乐观。”石诚言简意赅,他双手撑地,显出一个跪着的姿势垂下头,低声说道:“石诚想请二姨太帮忙,让我带少爷出山。”
二姨太正色打量眼前这个少年,见他眼神坦荡目光明澈,不由得有些赏识他的机灵应变,语气缓和下来:“少爷是老爷的唯一骨血,眼下,元家庄已经被李今朝牢牢的把守住,他是万万不能再回来了。我瞧着你是个伶俐的样子,这就把少爷托付给你了。不过李今朝守备森严,我暂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你三天之后再来找我,到时再给你答复。”
“宅子里经常有兵痞在巡逻,你跟着我的丫鬟,需要什么就让她给你置办,少爷那边,万事就拜托你了。”
石诚点点头,他原本也没指望二姨太真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听到二姨太与元禄的那番对话,让他心生希望,就算二姨太帮不了什么忙,也决不至于出卖少爷,这一点,石诚看得很透彻。
丫鬟吉祥得了二姨太的交待,带着他出了佛堂,绕过回廊,巧妙的避开了持枪的士兵,去了少爷的东苑。石诚将烟塌上的大烟盘用一块床单裹了,自己换了身衣服,又找了些药品和几件元清河平日常穿的衣物塞进包袱里,就看到吉祥从厨房提了一大篮食物折返回来。
石诚带着沉重的包裹钻进枯井,在黑暗中踏上平坦的地面,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密室里的烛台,那一截白蜡烛已经燃烧到尽头,烛泪滴成镂空的怪异的形状,烛光便将那形状印成巨大诡异的阴影,投射在四壁。
元清河趴伏在角落里,身体瘫软如泥,额角有些青肿,显然在全身不能动的情况下,他只能用头去撞墙来缓解体内万虫噬咬般的痛楚了。
石诚放下一身的东西,将元清河扶起来,解了他的绳子,将他浑身衣服剥了个干净。他皮肤白净,借着昏暗的烛光,石诚一眼瞥见元清河肩背腰身处处处是绳子勒磨出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磨破了皮,可见被捆了之后这人一定是挣扎得狠了。石诚替他上上下下的捏着揉着,试图把淤积的血液重新活泛开来。元清河人已经晕迷,很乖巧的任他摆布。
石诚拿了一块布沾水擦净他一脸一身血迹和脏污,给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忙完这一切,他擦了擦一头一脸的汗,却见元清河已经悠悠转醒,正木然的瞪着他。
“少爷,正好,吃点东西吧!”石诚从竹篮里弄了些尚且温热的饭菜放到他面前,元清河吸了吸鼻子,j□j的蜷起身子,把头埋在腿间,并不言语。
石诚呵呵一笑,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就着凉水啃了块冷硬的烧饼,吃完一抹嘴,一刻也不闲着,打开烟具,点了烟灯,在元清河面前开始烧烟泡。
元清河立刻支起头,两眼射出幽幽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看着石诚挑起烟膏往火上放。
“想要?”石诚冲他一挑眉。
元清河右肩受伤,右胳膊抬不起来,双手又被铐住,石诚自然是没有想过要把手铐弄开,他心里清楚元清河的实力,要是给他吃饱喝足吸够大烟的话,自己是绝对驾驭不了他的。平日的衣服元清河是不好再穿了,石诚从自己的衣物里挑了一件成色稍好尺寸偏大的棉布端褂给他,剪开前襟,绕过他被铐住的双手给他套上,又取出针线将剪开的地方重新缝好。
石诚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异样,直到他俯下身去,在他胸前用一个尖尖的小虎牙咬断线头的时候,才发觉元清河正冷笑着看他。
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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