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尹鹤和大少爷之外,只住有昼伏夜出的五太太,六太太还有五太太才满九岁的独女。
枯云听完,觉得这些人里头似是缺了个什么人物,想也没想便问尹鹤:“那大太太呢?也没在家里?”
尹鹤吃完了早饭,靠在椅背上点了根烟,顿了会儿才说:“大太太很早就过世了,父亲很爱她,别人都不过是内宠如夫人,这正室太太的名号从未想过旁落给谁,我对此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母亲颇有微辞。”
尹鹤一边说着,笑意显而易见是淡了。枯云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直怪自己多嘴多舌,别人的家事别人想说的自然会说,他瞎问个什么劲啊!
不过人丁稀少,生气不旺,也难怪尹公馆显得如此空旷和宁静了。
尹鹤这时问枯云:“那密斯特枯呢?我听人说您先前是住在南京的?哪阵春风把您吹到了上海来?”
枯云一笑:“在南京住得有些烦了,想去别处看看,就来了上海。”
他内心里还在后悔自己的冒失,猜想着会否因为那句话,他和尹鹤的关系再没法深入,倘若如此,他又该如何挽救如何弥补云云,而表面上还得兼顾着和尹鹤客套,这可真是难倒了枯云,脸上的笑难免发僵,为求给自己点冷静思考的时间,他也摸出烟盒,抽了一根烟出来,打算趁点烟时理理思绪。
这抽烟的本事他本是嫌恶的,自觉是百害无一利的行为,可近来他也发现了烟叶的好处了,这烟丝一点上,仿佛是能将他的所有忧思一起点燃,全都烧成青烟,径自散开化解到风中去。
枯云将烟叼在唇间,低头划火柴,那边厢尹鹤又来问他:“密斯特枯认识公董局的马修?”
枯云正盘算着要如何将话题引到咖啡馆营业执照的事上,孰料尹鹤自己抛了根线索到他面前,枯云一颤,摸摸耳朵,挠挠鼻尖,靠近了尹鹤,说:“也不算认识,只是恰好有事想要拜托他一二,可我人微言轻,公董局毕竟也不需要卖我的什么面子。”
尹鹤弹弹烟灰,脑袋也挨近了枯云:“不知道是什么事需要劳驾到副董事出面?”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尹鹤这一问,枯云立即将营业执照的事和盘托出,连同阿宏投资证券失败,与法国人结过梁子的事也一并告知了。至于他和阿宏的关系,他只道他们是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
尹鹤听后,眼珠转转,道:“密斯特枯要是着急,一张营业执照我倒是能想到办法,只是……”
“只是?”枯云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看尹鹤。
尹鹤揉了下他的肩膀,温声道:“只是您的这个朋友,既有二十多万可以赔,又和法国人打过交道,还经常在江浙游走,这经历很是耳熟,我想我说不定也认识,不知他的大名怎么称呼?”
枯云并不愿意透露阿宏的身份给尹鹤知道,万一让阿宏知悉这执照的事是拜托了一个公子哥得来的,怕是要和他发脾气的。阿宏总担心枯云会和别的公子哥跑了,他说话做事一直是很有自信的样子,这一点担忧,让枯云觉得他是十分鲜活,更值得他爱了。因此枯云眨了眨眼睛,回尹鹤道:“密斯特尹不要见怪,有些原因,实在不方便透露,只能说他名字里有个宝字。”
尹鹤也跟着眨眼,一拍大腿,音调提高里几度,大声道:“莫非是黎宝山?”
黎宝山这三个字仿佛是开启了枯云记忆中的某个机关,他只听阿宏提过两三次的名字仿佛就是这个。枯云抖了抖脚,低头抽烟,似是默认。
“要说是黎宝山的话……”尹鹤摸着下巴,打量起了枯云,声音渐近消隐了。枯云抬起眼看他,他看到尹鹤眼中的犹豫和一星点疑惑,这倒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他和尹鹤不过一面之缘,他堂堂尹四公子凭什么要为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奔波操劳呢?
枯云的声音低低的,郑重说:“这事情我知道麻烦,密斯特尹不用为我费神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尹鹤道:“按照黎宝山的意思,他要你将咖啡馆先挂名在一个叫苏小霄的名下,对吧?”
“嗯……”
“那咖啡馆的店铺地址您记得吧?”尹鹤又笑起来,一张俊脸依旧很是和善。
“记得。”
尹鹤闻言,拿起桌角上的一个铜铃摇了两摇,不一会儿先前给枯云引路的长脸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枯云握着椅子扶手,留意听着看着尹鹤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莫非尹鹤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尹鹤使唤那长脸人去给他拿纸笔过来,他让枯云写下了苏小霄的名字和店铺的地址,还问枯云要了家中电话,拍着胸脯道:“营业执照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密斯特枯,等我的好消息吧!”
枯云喜上眉梢,一把握住了尹鹤的手,表示要好好谢过他,尹鹤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枯云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尹四公子不光看着和气大方,为人确实是有大善心的,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绅士。可转念一想,听尹鹤的意思,他和阿宏定是认识的,那他来拜托他的事,他会去告诉阿宏吗?白相人最要紧就是面子,这事要是传出去了,阿宏的脸该往哪里搁?
枯云眼神一滞,握着尹鹤的手,道:“不过这件事,不知道密斯特尹能不能替我保密,我和我那位朋友不太想闹得人尽皆知。”
尹鹤拍拍他的手背,笑呵呵地满口答应。这下枯云可算是彻底放心了,他和尹鹤又闲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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