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唉!我这个人就是容易犯糊涂……唉!”
“哈哈,没事,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黎宝山的笑声与尹鹤相似,都很爽朗,但更大方直率。这笑里是绝没有嘲弄的成分的,只是枯云自觉在这个大人物面前闹了笑话,不敢拿正眼看黎宝山了,盯着木地板抓耳挠腮的,用眼角的余光偷摸着瞄他。
黎宝山道:“枯先生,我知道您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下三滥的货色了,但我听说他还没和您道过歉,就拉了他过来,还有我本人也该向您说句对不起,是我管教不严,害得您蒙受损失。”
“损失谈不上。”枯云道,“他的道歉就免了吧,我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了,至于您这句对不起,我不敢当,受不起,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吧。”
黎宝山点了根烟,道:“那好,这人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招摇撞骗,既然枯先生不需要他的道歉,他在这世上也没别的什么用处了。”
说完,他动动下巴,站在丁阿宏左右两侧的两个后生会意地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这丁阿宏进来时已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听到这话,忽然一个抖索,扑倒在了枯云脚旁,哭号道:“小云!小云!是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我不该骗你的铺子,骗你的钱!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被苏小霄那个臭婊子给蒙了心!!”
枯云浑身一个战栗,看向黎宝山:“他说骗了我的铺子,什么意思?”
“这个瘪三把您在南京的十间铺头给贱价卖了,不过枯先生还请放心,我已经替您去追讨了,不日定当全数归还。”
枯云有些发昏,扶着额头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问黎宝山讨了支烟,黎宝山给他点火,那丁阿宏还在哀求,涕泪横流,枯云置若罔闻,这烟才抽了一口,门外跑进来个人,贴着黎宝山的耳朵耳语了番,黎宝山一挥手,道:“带她进来。”
“又是谁要来给我道歉?”生气归生气,无奈归无奈,苦中作乐枯云却是很擅长的,黎宝山亦被他这句玩笑话逗笑,瞅瞅他,没声响。
不一会儿,那之前来通报的后生就带进来一个人,那是名个头不高,瘦瘦小小,背上背着个蓝布包的女子。枯云见到她,高兴极了,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便慰问道:“珍珍!你没事太好了!昨晚家里遭了贼你知道的吧?你快和我说说,你见到那蟊贼的样子了吗?你怎么还带着行李,昨天是不是回乡下老家去了?”
珍珍没回他的话,双手往后缩开了,径直走到了黎宝山面前,什么也不说,卸下布包,噗通跪在了地上。她给黎宝山先磕了三个响头,遂道:“黎先生,这些钱,这些东西,我都还给东家,里面还有阿宏卖铺子得来的钱,我都还出来,您行行好,放了我相公吧。”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平静地说着话,但那言辞和样子都是极恳切的。
阿宏见状,忙跟着磕头:“对对对,钱我都吐出来!都还出来!宝山哥,宝山大爷!!我真的错了,真的真的错了!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立即离开上海,有多远滚多远!”
黎宝山跷起了二郎腿,他瞥了眼枯云,枯云已是完全呆住,两手垂在身侧,指间的香烟都夹不住了,掉在了地上。
黎宝山道:“那还得问问你们东家的意思,他才是大苦主。”
珍珍和阿宏听了,膝行到了枯云身边,珍珍不停磕头,口中念念有词:“求求您了东家,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网开一面。”阿宏也是把他当成了菩萨,诚心跪拜。
这一男一女,枯云只看着珍珍,他看到她那黑发里已经见了银丝,她的脸色暗黄,额上眼下布满皱纹,双手因为长年累月的家务而粗糙干枯,她看上去是那么衰老,那么不健康。
“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姘头?”枯云问道。
珍珍点了点头,拢起了手。
“那你还愿意跟着他?你偷了我的全部家当,你一走了之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珍珍抬起了头仰望着他,仿佛是觉得问出这话的枯云实在不可思议,她道:“他是我的男人啊,没有他,我怎么活?”
“你……你当然可以活!你还能活得很好!”枯云真正是体会到了恨铁不成钢的滋味。另一边阿宏听他终于肯开口了,立即扒上了他的裤管,可怜巴巴地说:“小云,钱全都还你,都还你!你和宝山大爷说说,你原谅了我们吧,就原谅了吧!不然我就要被扔进黄浦江里喂鱼去了啊!小云,我知道你不忍心的,是不是??我不是有意要冒别人的名字骗你的。”
这话触了枯云的脑门,他将阿宏一脚踹开,暴跳如雷:“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懂!我不要钱,我什么钱都可以不要!我管你是宝山还是银山!我他娘的管你是谁!你欺骗我的感情,我就生气!你给我滚!”
他大手一挥,指着屋里所有人:“你们都给我滚!!”
他这个反应叫黎宝山也吃了一惊。
“滚!”
又是一声,声嘶力竭。
枯云的声势虽很浩大,可这双人间公寓里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他盛怒之下,阿宏照旧哭天抢地,珍珍的脑袋在地板上磕出了血也还没停下,那群站在公寓里的后生们一个个还都杵在原地。枯云气白了脸,跺脚甩手,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抄起手边一只花瓶砸到了地上,猛地去撵近旁的一个后生,嗔怒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叫你们滚!!”
黎宝山看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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