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船,站定在码头上等尹醉桥,良久过去,眼看着已经再没有乘客往船下走,枯云总算是等到了尹醉桥。他倒悠哉闲哉,两脚不沾地,坐在张大红椅子上,被四个轮船工人给抬了下来。
这人力轿子晃悠悠地到了枯云眼前,枯云前后左右看了个遍,道:“怎么回事?才多久啊,大少爷你连路都不会走了?倒退成三岁小孩儿了?”
尹醉桥道:“腿疼,今天走不动了,必须得找个地方休息了。”
枯云还想趁夜色就摸去发生火灾的仓库,尹醉桥来这么一出,他一伸手,道:“那好,你找地方休息去,太仓我们已经到了,证件给我,我先走。”
这时那四个轮船工人收了尹醉桥的钱,将椅子放在了地上,转头就回了船上。枯云冲他们招手,喊他们回来:“人就这么丢在这里了啊?我和他可没什么关系!我不会管他的死活!”
尹醉桥听了,摸出了一本巴掌大的硬皮蓝本子,在枯云眼前甩过:“证件在这儿呢,你替我找个旅馆就给你。”
枯云想去抢,尹醉桥灵活地躲开,枯云一撇头:“你以后别再喊我兔子了,你这是把我当成了驴!吊着胡萝卜让我给你推磨!”
尹醉桥揉揉自己的小腿,没说话。路灯光下,他周身都很黯淡,仿佛身体里那生命的火种随时都会熄灭。
他这番油尽灯枯的模样提醒着枯云想起了黎宝山,再念及今天一路上尹醉桥的种种拖延为难,枯云生生被气出了眼泪。他道:“你说你是不是和彭苗青一伙儿的?在这儿拖延我的时间!活的黎宝山都要被你拖成死的了!!”
他哭得惨兮兮的,尹醉桥却一点都没被打动,仍然是那句话:“你在这里哭才是浪费时间,我说了,你去给我找旅馆,我就把证件给你。”
“你之前还说到了太仓就把证件给我的!”
尹醉桥轻嘶了声:“你去不去?”
枯云磨着牙齿:“你有胡萝卜你最大!大少爷!”
他摔下自己的皮箱,转头飞奔,满大街地给尹醉桥打听旅馆。太仓毕竟是小地方,才是七点多,路上已经人迹罕见,旅馆的踪迹更是难觅。枯云跑了好几条马路终于是给尹醉桥找到了一个落脚点,他怕尹醉桥挑三拣四,还特意为他选了间最大间最舒适的套房。房间价钱谈妥,枯云一摸口袋,打算先支付押金,可这一摸他却傻了眼。
他放在大衣口袋里的钱包不见了。
旅馆老板看他面色异样,便问:“先生,房间您还要吗?我这可是最后一间大房了,我敢打包票,您是找遍整个太仓也再找不出第二间这么敞亮,全天提供热水的房间了,这被褥还是下午新晒的呢,枕套上的鸳鸯那可都是苏绣的手艺。”
“行了,行了……这房间找了也不是给我住,你等会儿,我去把要入住的人找来,让他自己看看。”枯云找了这么个借口,又是通不带喘气的狂奔回到了码头,见到尹醉桥,一手抓起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另一手抓起地上两个皮箱就把他从椅子上给扶了起来。
“你找着旅馆了?”尹醉桥自己手里握着拐杖,靠在枯云身上问。
“找到了找到了,等你验货!”
“押金付了吗?”
“哎呀我说你着急什么啊!你看这街上像是有人要和你抢旅馆房间的样子吗?!”枯云白他一眼,加快了步伐。他走得太快,尹醉桥不干了,停下说:“你要投胎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枯云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撇下他一走了之,可又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到他手里的证件。他两眼一闭,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声音也跟着变得缓缓的,柔柔的,假惺惺的,他道:“不去投胎,带您去看旅馆,大公子这边走。”
尹醉桥对他态度的转变很是满意,也不用他搀扶了,自己拄着拐杖跟在他后头。枯云笑笑,为他提皮箱,给他带路。
两人且算是到了旅馆,尹醉桥上了二楼视察了番房间后,挑了好几处毛病,老板与枯云都以为他是绝不会在此间下榻了,可刺挑完,他一屁股在床上坐下,不走了,另又指使枯云给他泡杯热茶。他要喝今年份的碧螺春。
老板这时伸出了手:“先生既然满意,那您二位看这押金……是谁……”
尹醉桥瞥枯云,枯云假姿假眼地看风景,东摸西摸。最后还是尹醉桥掏了钱,那店老板收了现洋,高兴地走了出去,枯云关上门后就去问尹醉桥讨证件。尹醉桥看他,问道:“你钱包呢?”
“干吗?你又反悔?证件也要我出钱买啊??”
尹醉桥笑了:“在火车站被人偷了?”
枯云上前两大步,手伸到了尹醉桥鼻子底下:“你别管了!我要证件!”
尹醉桥地眼睛抬起了又垂下,反复看了枯云许多遍,又无视了他许多遍后,他将那蓝皮的本子交到了枯云手上。吃一堑,长一智,枯云学聪明了,立即翻开了确认证件上的抬头,印章,签发人,签发单位。
他现在成了南京政府特派太仓的调查专员,直接受命于陆军署。
枯云喜滋滋地收好了证件,他和尹醉桥总算是能一刀两断了。他潇洒地挥一挥手,开了门,靠在门边对尹醉桥道:“大少爷,碧螺春您还是自己泡吧,我走了!”
不等尹醉桥答复,枯云一溜烟就跑出了旅馆,拿着小徐给的地图前往案发的仓库。
这处仓库位于港口沿岸码头一带,因为火灾爆炸所产生的影响,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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